如果明知要失去,你会害怕拥有吗?
文/豆蔻rainy
科幻的世界里,长篇一直占据着主战场。阿西莫夫和克拉克的不少短篇,都颇显功力,但真正让他们成为三巨头的,只有长篇(《基地系列》、《银河帝国系列》、《2001太空漫游》……)
比如刘慈欣十几年前在《科幻世界》刚出道时,不少短篇都很惊艳(《带上她的眼睛》、《地火》、《流浪地球》、《地球大炮》、《时间移民》、《鲸歌》),但真正让大刘登上科幻主舞台的,还得是长篇小说《三体》。
特德·姜,却是极少数的,只靠短篇小说,就让自己在科幻名人堂里坐拥一席之地的人。
有人说:“刘慈欣用几百万字写《三体》,描述宇宙的模样。博尔赫斯只用几百字就做到了。”
特德·姜,大约算得上是科幻界的博尔赫斯吧。
如果不是电影《降临》,我想阅读特德·姜的人应该很少吧。起码我就是其中一个,这再次证明——文学作品只有影视化、舞台话,才可以扩大影响范围。例如,60后、70后认识金庸主要靠武侠小说本身,而80后、90后了解武侠小说相当一部分是通过电视剧。
特得·姜的《你一生的故事》收录了作者一生的短篇小说。书名以主打篇《你一生的名字》来命名。其他篇目在这里暂且不谈,我先仅阅读《你一生的故事》这一篇。
- 因果论与目的论
如果一个人可以预测未来,他还会选择按照未来的设定生活吗?如果一个人阅读了"时光之书",那么的将来会不会因为"阅读"这一动作改变。
如果注定要失去,你还会选择拥有吗?
当你用目的论的视角看事物的时候,你就再也无法回到因果论了。当你明了所有可能性的时候,尽管你拥有自由意志,但你(出于自身的意志)只能作出唯一的选择,因为其他任何选择,都会让你觉得比那唯一的选择更糟。
主人公是一个语言学家,她知道将来有一天她会嫁给她的丈夫,也知道她的女儿会在登山过程中失足而亡,更知道丈夫会离她而去再次组建家庭。可是,她还是答应了他,嫁给他,和他生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珍惜她所得到的所有。不因知道结局而改变。也不因"偷看了时光之书"而抑郁寡欢,更不会因为想要"逆天改命"而踏上别的不归路迷失自我。
啊,我真的太佩服主人公了。我们受到的教育,与环境斗争、与艰难困苦斗争、与一切天灾人祸斗争,无非是为了"逆天改命""胜天半子",想要跳出命运的轮回(阶层的固化)。渴望美好的生活自然是好的,但如果注定宿命,不论从因果关系出发还是目的论出发,都是一个结局呢?
我想主人公的态度给了我答案——消极的人生,积极的心态。
- 语言与思维的关系
我们通常会认为,语言是思维的表现形式,思维是语言内在的基础。脑子里得先有想法或情绪,之后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无论是写作、演讲、辩论、闲聊,都是如此。
《十三邀》中许知远对谈罗振宇,我发现他们用自己的语言体系代指思想体系。你的思想决定语言。一个人的思想价值体系,可以从他的语言体系中提炼出来。语言体系与气质同样密不可分。这大概就是鸡汤说的"你所有读过的书、走过的路,最后都会体现在你的气质里。"
而《你一生的故事》则挑战思想与语言之间的关系。
思维和语言的关系不是单向的——语言同样会对思维产生作用。
19世纪美国总统选举为了赢得民众的选票,林肯和对手经常在广场上对辩、演讲,所使用的句式比现在通用语要难懂复杂多了,但人们就在广场上听被选举人长达几个小时的辩论,而且丝毫不觉得怪异。这在当代是不可思议的。你想想,相比当代人们微信文章1500字左右的阅读能力(大部分情况下人们连1500字的文章都读的头疼),19世纪的普通老百姓的思维逻辑性得多强,才能支撑起听得懂选举辩论。
日常复杂句式的频繁使用训练了人们的理解力,思维转换效率。"七肢桶"的语言随着思考瞬时同时书写,作者学习七肢桶语言的同时改变了人类的线性思维,进而探索出目的论与因果论殊途同归的关系,无一不说明语言对思维产生作用。
在这个快餐阅读时代,也许只有咪蒙类通过无限的短句,字体加粗、情绪引导来吸引人们做一些"阅读理解"工作了。
小记:听林肯与对手辩论的农民表面上扛着锄头,缺失精英阶层,他们的受教育程度很高。
左岸记:一瞥之下,过去与未来轰轰然同时并至,我的意识成为长达半个世纪的灰烬,时间未至已成灰。五十年诸般纷纭并发眼底,我的余生尽在其中。正如作者所说:“我开始知道,每个事件都有其必然性,我全身心融入,彻底理解这些必然性。它们一定是这样的。如果不知必然,那么我的一生都将浅尝辄止,跟随大小事件随波逐流,为这些事件所裹胁。这是无可避免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结局,我选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也就是未来的必经之路。我循路而前,满怀喜悦,也许是满怀痛苦。我的未来,它究竟是最小化,还是最大化呢?”迎向已知的命运,完成预定的悲剧。这是多么的不自由,却又是多么的自由。不明白这一点,你永远不会自由。明白的那一刻,你也就得到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