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会脆弱，只因有牵挂
人心会脆弱，只因有牵挂
作者 | 无泪
编辑 | 晓枫婉月
在带孩子与上班之间，表妹最终选择了上班。在此之前，她帮我带了十个月的孩子，不长，也不短。
生命的前三十二年里，我与她的人生没有太多交集。仅有的联系是：她妈妈是我妈妈的亲妹妹，我是她正儿八经的表姐。外祖母谱系里，我与她是仅有的两个女孩，但也不过如此。十岁的年龄差距，迥异的生活环境，我想不起来我们之间有更多的交往和联系。记忆里只留存了两个片段：一是她出生满月，上小学的我被父母带着去喝她的满月酒。下着大雨的乡村一片狼藉，无论地面还是酒宴，印象中潮湿而又黯淡。二是读初中的她偶然来我们家，我送了她几本课外阅读材料，鼓励她好好念书。
家境不佳，天资有限，她终于还是辍学了。
帮亲戚家带了一年多孩子，实在无法忍受那一对双胞胎的淘气与负累，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就毅然孤身一人去了广州打工。十几岁的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何能帮别人照料孩子？
再遇到她，是我结婚的时候。她赶来参加我的婚礼。头天晚上，同居一室，与她小聊，问了她的工作，近况与想法，问她愿不愿意到上海来找工作。毕竟，她是我唯一的表妹，一个人总在厂里打工不是长法。做表姐的实在不忍看她这样四下飘零。
08年年初，突然接到她电话，她到绍兴打工了，在一家服装厂里。通了几次电话，想去看她，终也未果。后来，她到了杭州，再后来，她又到了昆山。2009年元旦，她来上海看我，在家中小住几日。我邀她春节来我这里过年，她欣然应允。春节过后，与她一番长聊，鼓动她到上海来找工作，在厂里打工是与机器打交道，没什么长进，另外，看有无机会能学些东西。
过完春节，她返回昆山，耐心地办完辞职手续，带着全部家当来了上海。
当时我住得宽敞，便留她住在家里。每日她外出四下找工作，顺带熟悉上海的环境。很快，她找到一份快递公司电脑录入员的工作，实习了些日子，失业了。她倒也不气馁，继续找。最终，一家南方大型服装面料公司上海分公司录用了她。她是不善言辞的人，你不跟她说话，她仿佛便找不到什么话说。每日回来，我都主动问东问西，帮她打气出主意。她讲过的一些刚上班时的酸甜苦辣我至今仍记得一些。后来，因为上班路途遥远，自己出去租了房子，搬走了。逢到周末、节假日，她都到家里来，一起吃饭，游玩，性格慢慢活泼了些。
后来，我生了宝宝，她来得更勤了。家里有事转不开圈时，打电话找她帮忙，她也殷殷地跑来，着实帮了不少忙。我妈在时，她在家里更是莫大的安慰。
工作进展大体顺利，半年后，公司给她涨了工资。
中间还穿插着很多事情。到2010年4月时，因工作压力大，找不到合适帮手，我问她是否愿意来帮我带孩子。她也欣然应允。于是，又一次耐心地办完辞职手续，退了房，重新住回来。
她带孩子很有方法，给我帮了很大的忙。和我妈妈一起带孩子，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Two宝也很喜欢这个小姨。当然，中间也有磕磕袢袢，但毕竟是自己的表妹，相处起来，较为容易。
十个月同吃同住的日子，足以在任何两个本没有多少联系的人之间培养出情感的牵系与依赖来。早已把她当作自己家中的一份子，虽然，也许，她从感情的根本上，并不这么认为。
带孩子的日子，漫长，而又无聊；单调，而又辛苦。
她终于厌倦了，提出想去上班。挽留了几回，见她去意已决，我也不再强求。毕竟，她这样一个年龄，正是向往外面世界的时候，需要有一个群体，能够融入，再遇到合适的男孩子，谈一场恋爱，人生才是完满。我不能自私。刚好一位朋友开了餐厅，需要很多岗位的工作人员，便推荐了她去。
前几天，开车送她过去。餐厅还未正式开张，但已经开始培训。餐厅的人带她拿行李去了住所，回来后，我们告别。心里一下子有些凄凄惶惶，担心她住得好不好，能不能适应新环境，心里会不会有落差。按道理，一个十几岁就外出打工、辗转数个城市、独自漂泊了很多年的人，这种与亲人告别、奔赴陌生地方的经历应该已十分熟稔，对此情此景应该也早已适应。但，看她，也觉出她内心的丝丝不舍，与默默眷恋。
她，是不会表达这种情绪的人，我，也不会酸溜溜地点破这种心事。只是不放心，傍晚前又打个电话，问她吃饭了没有，住处收拾好了没。左右叮咛，前后嘱托。
她又一个人投入了这诺大城市的怀抱，被独自淹没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许怀着对新生活的期许与喜悦，或者揣着再次面对陌生的忐忑与焦虑。我们是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纽带，遥远的隔离的忙碌的纽带。我知道，我们将不常见面，因为又忙又远。我知道，她仍然改不掉不主动打电话的毛病，因为，成长环境没有培养出情感联络与情感表达的习惯与倾向。只是，我知道，她心内有时必会生出柔软，生出眷恋，生出想念；脆弱时若接到我的电话，必也觉得是一种温暖的抚慰；工作的闲余，在某个早晨或某个黄昏，决定去看看表姐时，必也有种向家的方向的踏实。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心内是这样感受的。
人心会脆弱，只因有牵挂。了无牵挂时，来去皆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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