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拉练

冬歌文苑

拉练

军校的课程表上，有一栏写着“劳动”；另一栏却赫然写着“机动”。劳动就是干活，这不用解释，全天下的人都明白。而“机动”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课程的灵活变通？我们这帮新入学的学员捉摸不透。

有一天上课，我们问物理教员，“机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全天都是“机动”课？

“‘机动’当然是让你们更加‘激动’了啊！”教员笑嘻嘻地说，“写‘机动’不过是高雅的表达方式罢了，就是拉练，学校固定的行军路线，全程60公里。”

周三晚上，学校服务社里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大多数学员，除了买些水果、食品、饮料以外，购物篮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物品一卫生巾。看到这一现象我十分不解，一个个大小伙子买卫生巾干嘛？还是成包买，不觉得臊的慌吗？

我带着满腹狐疑，买了几瓶矿泉水和两个面包，准备回去与班里人探讨这个“高深”的问题。到了班里还没来得及问，却猛然发现王海号也买了一大包卫生巾，还拆开了往作训鞋里塞。

“你这是干嘛？”我问道。

“不懂了吧？这是“鞋垫’！卫生巾吸汗效果比较好。”他说“吸汗比较好”的“比较”两个字，还特地加强了语气。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你要不要，给你也来两片？”

“我才不要，你也不嫌臊得慌，大老爷们用它垫脚。我说今天服务社里人人购物篮里都有它，原来都是干这个用的！”

“你懂个球，不用它，就咱们那个作训鞋，60公里走下来，脚非磨出好几个血泡不可。”

“为什么不能垫棉鞋垫？我就不信棉鞋垫还赶不上它好用。”

“当然，这都是老学员总结出来的经验，不信你就等着看吧！”他边说边往鞋里一层一层地塞。他把卫生巾展开往鞋里塞时，我瞥见了它的形状，那是我第一次清清楚楚瞧见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周四晚饭后，开动员大会，队长和教导员分别申明了途中要遵守的纪律和注意事项，设立了宣传组、医疗救护组、垃圾收容组和党员先锋队。

散会后，我们开始收拾装具、打背包。20点吹响洗漱哨，让我们抓紧时间洗漱，提前熄灯。

次日凌晨5点起床，5点半开饭，6点集合。集合时按照学员队序号排列，我们是二平一队，排到了最后面，是最让人痛苦的位置。

全校全员参与，队伍很长，每个队排头掌队旗，陆陆续续前进，口号声、歌声顿时响成一片。第一支队伍出了校门，我们队才动身。等走到了校园门，前面队伍遇到路口开始跑步前进，等我们反应过来时，只能用奔袭的方式往上追。背着背包和吃的喝的，属于负重奔袭。等跑过路口改步行时，胃里翻江倒海，汗流浃背，有的人脸上发白，有的人脸发红，有几个体能稍差点的，把早上吃的包子和稀饭都吐了出来。第一次体验了负重奔袭的滋味，队列里骂声一片，“擦，这他妈哪是拉练，简直就是在虐人……”

走一段，跑一段，一直到上午8点半左右，找在一片农田休整。放眼望去，闲置的农田里这一窝，那一群，东倒西歪的，一点也不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队伍，倒像是逃难劳累时席地而眠的“民工”。区别之处在于队旗屹立不倒，在微微的秋风中飘扬。

休整时，我们队好多人都在换“鞋垫”。我当初认为棉鞋垫比卫生巾好，在这次拉练实践后，知道错了。他们休息时可以换上新的，又会变得很柔软，棉鞋垫只会越踩越实，脚磨出来的血泡，钻心的疼，让我有苦说不出。

半小时后继续开拔，回头看一下我们休息的场地，白茫茫一片，全是换下来的“白鞋垫”，看着农田里的白色垃圾，都不敢想象老百姓看到自家农田里，一夜之间出现那么多卫生巾会有何感想？

一个多小时后，在一条特别宽的田坝上进行了第二次休整。这次没人换“鞋垫”，很多人都在和一望无绿油油的美景合影。这时听到了令人兴奋的消息，说为了确保下个月教学评价顺利进行，决定将事先预定好的60公里路程减半，到了前面村庄后开始往回赶，加快行进速度，争取在12点之前赶回学校。

这消息一出，所有人欢呼雀跃。没经历过拉练的人，一开始都以为拉练是个好玩的事情，一大群人一起走，有歌声，有口号声，挺壮观，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可出了学校门尝到了负重奔袭的滋味，加上脚疼难忍，心里叫苦不迭，都巴不得早点结束。

时间紧，任务重，训练部长拿着扩音器喊话，要求全体急速行进。大约半个小时后，前面的行进队伍停顿了一下，不明情况的我们在垫脚看为什么停下时，前面的队伍要过铁道口，开始急速冲刺。只见训练部长站在勇士车旁边，不断挥舞着大手，一个劲地催“快点，快点”。我们就像被狼撵了似的，两肘夹着水壶挎包，两手拉紧背包带，拼了命地奔袭，一直跑了近十分钟，过了两个铁道口，才让停下来休息。

负重奔袭对体能不好的人来说，就是噩梦。跑过铁道口后，一个个面红耳赤，呼哧带喘的相互搀扶着，有的人直接累得瘫倒在地或者坐在地上相互倚靠着。而我停下来后感觉呼吸困难，心跳特别快，肺就像要炸裂一样难受，此时腿也开始发软，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都起来，别坐着了，容易得痔疮，简单活动一下，一会还得加快速度。”值班员说道。

“我操，还要加快速度，这是要人命啊？！”崔鹏鹏发了一句牢骚。

“就是，也不早调整计划，现在搞得跟催命似的。”宋洋也是牢骚满腹。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累归累，牢骚归牢骚，只要命令一下达，再累也得跑。休息一会，又是一通奔袭，这次奔袭比原先两次奔袭时间更长一些，终于在12点之前赶回了学校。而这次奔袭让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都交了“公粮”。

只有亲身经历过拉练，才会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都说苦乐是相辅相成的，我军旅生涯中第一次拉练，除了吃够了苦，并未感受到快乐。到了第二年拉练时，因为有了一年多的体能训练作铺垫，相对来说不是那么累，才感受到了些许快乐。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夏海银，安徽庐江人，90后，爱好读书，音乐和文学写作，现为海军某部士官，服役十年，先后历任学兵，文书，学员和新闻报道员等职，多篇文章刊发于全军政工网军旅文学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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