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十九元九角

十九元九角

北京冬天尽管外面寒风凛冽，零下数度，屋内却温暖如春，尤其是美容美体养颜护肤  推拿按摩等服务类场所，更是酷热如夏，就是你穿个裤衩还有点热。

时针指向下午3点半，从上午九点开门，还没有一个顾客上门，这两天老板有点上火，嘴角起两两个水泡。左右各一个，很标准的轴对称图形。本来就背驼的他，似乎又驼了十八度。此刻，有一个来应聘的小伙子。老板正趴在按摩床上，试试小伙子手法如何。

我们这个店不大，加上老板计六人。五男一女。

此类服务人群特点，白天客人少，晚上人多。白天包括老板除了吃饭上厕所 ，都是手机不离手。我刚来四五天还没有习惯这种工作方式。午后，我躺在靠近门边的一个按摩床，晒着透过玻璃门的太阳，晒得我昏昏欲睡。在构思我的小文章。

门吱的一声，只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爷子，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进来了，我顾不上穿鞋，急忙上去搀扶。

“大爷，您好，做足疗还是按摩”我把老爷子扶到了座位上。

“剪指甲”。岁月的侵蚀，大爷满口的牙齿差不多掉光了。说话已不兜风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的，先泡泡脚。”

小伙子已将一盆热水放到了老爷子脚跟下。我帮着老人脱鞋，这是我们这个行业基本的规范。遇到年龄大的 脱鞋脱袜  穿鞋穿袜都要主动给客人服务。

“不用，不用 我自己来，多少钱，剪指甲”老人是力不从心。

“会员九块九，大爷！”我的话音还没落。

“不是会员，刀片10元，修脚10元。” 好像从地窖里发出来的，瓮声瓮气。我一瞅，原来是头埋在按摩床洞里老板同志发出来的声音。

“我只修这一只脚，另一只很干净。”这个店自开业以来，遇到第一个奇葩（这个词不好，但是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我想，肯定有深层次原因。只修一只脚，好多客户恨不得把两只手也修了。

为了证明自己另一只脚干净，老人脱下了另一只脚的袜子。袜子是那么松软，脚底还磨破了两个洞。

“您看，我的脚很干净吧，不是不让你们修。”老人笑眯眯尽力把脚趾向上勾，以便整个脚底暴露出来。

分明脚底有一块一分硬币大小的茧子。老人是几个意思？莫非是真的没钱，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我大脑在飞速旋转判断。

“很干净，大爷，两只都修了吧！”这种情况我第一次遇见。

我拿不准，这种情况该收多少钱。只能去问老板。

“你给他说，修一只也是20元。”老板下达了指令。

我把老板的指令传给了大爷。

“行，20就20吧。”老人有点无可奈何。

“那您那一只也修吧，反正都是20。”我劝说道。

老人为了证明另一只脚干净，又一次脱下了袜子。

劝说无效，只好作罢。

店里对待客人的基本标准：来人倒杯热水，打个热包（矿物盐，通过微波炉加热）放在客户腹部或腰部。老人也不例外。

当我把盐包递给老人的时候，哆嗦的双手接过了盐包，但没有立即放在腹部。

“要钱吗？收钱吗？多少钱这个？”老人显得语无伦次。他是害怕再收他钱。我判断出老人的意思。

“不收钱、不收钱。”我语气坚定。

老人这才放心的把盐包放在腹部。

泡脚十来分钟很快过去，我是刚入道的“小白”。修脚当然不是我的活。

我们店里号称“修脚总监”（对外所有员工都是总监）拎着工具箱三两步到了老人面前。

“您多大了？和谁住在一起？”总监推销客户办卡的第一步。

老人摆出个八字型。八十岁了。耄耋之人了。还能自己过来修指甲，身体够硬朗的。

“和外甥住在一起，凑乎过吧。”老人笑眯眯地咧着。

“办张卡吧，会员价、没事让你外甥带着你来，溜达溜达了。”总监又一次进攻。

“不贵，一张卡最低300元。”老板加入了进攻的队伍。

老人没有说话，保持沉默。一个八十岁老人历经岁月磨难后的迟钝反应。

“我确实没钱，要不然我不会只做一只脚，我以为一只脚要便宜些。”八十岁的老人显然很不好意思。

“给你外甥说说，又不多300块钱就可办张卡”总监穷追不舍。

“是啊，你外甥300块就舍不得给你花。”老板随声附和。

我的心口一阵不舒服。

老人哆嗦着，摸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元。

老板接过20元钱。极不情愿找给老人一个一角的硬币。

老板和总监四只眼睛目送老人出门。紧接着-----总监嘴里骂娘！老板失望至极！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高明申，男  ，年龄：43岁。从事图书、杂志发行工作，闲暇之余，喜欢看看书，写写生活中的真善美，传播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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