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童年的石头梦

童年的石头梦

当我再回首时，沉淀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那些怎么也删除不去的梦，令我萦牵梦绕，时时触动我的心。

小时候，我家那座驼了背的老屋，坐落在千年古镇西界沱陶家坝；面朝长江背依方斗山麓，一边是农田，一边是沟坎。两间歪歪斜斜的土坯房，墙壁斑驳脱落，裂开一道道口子，仿佛歪着身子，脚扎泥土，只手擎瓦片，努力地支撑起整个房屋的框架。一道大门进出，一眼望得穿家里所有的家底，空荡荡的，什么家具也没有；一道不成形的门，原本就不是门，是墙洞。穿过墙洞，里面安放了一张有点年代的床，空中挂着大小不一的麻袋，全是穿的衣物用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练拳击用的沙袋。

老屋后面有一条巴盐古道，那是古时一群背二哥（力夫）背运锅巴盐，出入湖北恩施利川的必经之路。曾经的巴盐古道已写进了历史，唯有那座驼了背的老屋，十五年前就沉睡在长江底下，再也醒不来了。唯有我小时的石头梦，装进我的行囊，一路上陪我终身难忘。

老屋门前的长江边上，有一个约百多亩的沙滩，比现在三亚亚龙湾沙滩还美。我童年时常常跟在下河洗衣服的母亲身边，母亲光着脚蹲在江边的石板上，右手拿着洗衣棒，左手轮回地翻动着衣服，洗衣棒拍打在衣服上，发出“啪啪”的回声，她一边洗衣服，一边不时回头看看在河滩上捡鹅卵石玩的儿子。当轮船过往江面的时候，她忙着招呼儿子快上岸边去，不要在沙滩上，又一边把衣服往石板上挪动。我看着江面上那一浪盖过一浪的浪花拍打两岸，涛声“哗哗”很有节奏地由强变弱，由弱到逐渐消失，母亲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洗衣服。我待江水平静后光着两块脚丫回到沙滩上，开裆裤挤成的东半球和西半球不时亲吻着江水，鼻涕流过唇沿，用衣袖横起一抹，两只小手又不停地在沙滩上数着小石头。发现江边那一小块一小块的河滩上，全是一些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大人们叫它“石宝”。我特别喜欢这些石宝，常常捡一些不同色彩、不同亮度、不同花纹、大小各异的石宝放进衣兜里，装得鼓鼓囊囊的，吃饭睡觉都舍不得放下。

一天，我在石地坝里摆弄着这些石宝，阳光投射在石宝上，如同满天星斗闪闪发光。我有些好奇地问：“妈妈，这石宝是从哪里来的呀？”

妈妈风趣地说：“从天上掉下来的，那是天鸡下的蛋。”

“那天鸡是不是很好看呀？”我问。

“是的，很好看。我们家的那对石宝，就是你爷爷从宜昌河滩上捡回来捣锅粑盐用的。那时像鹅蛋一样形状的长条黑石宝，一个只有几两重，过了几年，发现石宝在长，逐渐地长到手都握不住了，更为奇怪的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石宝还要打架，碰撞得“叮叮当当”地响。后来石宝长到手都拿不动了，干脆把它俩安置在堂屋两边各一个作凳用，可那对石宝呀越坐越长，我们总觉得奇怪，你爸爸就用称来称，看它到底有多重。哇！一个16斤8两，一个16斤6两，从那称后就再也没长，也没有听到它们碰撞的声音了。”

我越听越觉得神奇，从那以后，我就更加喜爱石宝了。夜里经常做天鸡下蛋的梦，做着与石头一样神奇、一样美的梦；一个石头世界的梦，一直陪伴我走过春秋，走遍天涯海角，追逐阳光，苦苦寻找我童年的那个石头梦......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高兴兰（笔名：兰草），女 ，土家族，重庆市人，毕业于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市作协会员，有散文、评论、人物通讯等多篇文章散见《重庆日报》《中国民族报》《中国监察报》《中国地方志》《重庆文艺》、《重庆晚报》、《重庆晨报》《重庆科技报》等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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