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古 榕
古 榕
唐赵芳||广东
那次,我随宗族兄弟走访雷州,踏探文物古迹,在很多村庄的古祠古庙旁都见到生长着的古榕。当我举目欣赏那些古榕的时候,心中也荡漾着对家乡那棵古榕的怀念,翻腾着那永存的记忆。
我的家乡在雷州半岛最南端,属于热带季风气候,适合于榕树的生长。在古井、池塘、祠庙旁一般都种有榕树,榕树大了,铺天盖地,犹如一道屏障,人们称之为风水树、保护神。
我所在的村子,村建比较早,村庄比较密集,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甚至是有的村与村只有一路之隔,更有这个村的住户渗至邻村居住的情况。村庄居住的杂乱,外来人根本就辨认不出这是哪个村,那又是哪个村。我居住的村子为城市的边缘,离县城仅二公里,地势平坦,没有山岭河流,也没有池塘、祠堂和庙宇,但有一条从县城通往三塘沿海各村的公路徐三公路穿村而过。我们村子所在的地段有一棵古榕,村里没有任何一棵树比它大,甚至邻村也没有,故这棵古榕也就成了我们村子独特的风景树。
上世纪的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经济比较落后,没有像现在那么多汽车,县城通往三塘沿海各村的路为泥土公路。随着岁月的流逝、行人的踩踏、牛车的重压,加上暴雨的冲毁,这条红土公路慢慢地变成一条深深的、坑坑洼洼的路河。经过我们村庄的那段路河深度至少也有80公分。古榕就在路河的东边独占一隅。后来,路河过深不能行走了,更不能拖车,严重影响了一方群众的生产、生活和出行。此时,公路部门高度重视,对此路进行改道。土路改道平移至古榕之东,从此古榕就夹于路河与改道后的新路之间。
听我的祖母说过,那榕树是她种的。榕树就在我老屋西边,在我们居住的土地上,是新开辟道路才把它分隔出去。种时是种两棵,不是一棵,南和北各种一棵,后来南边那棵不知何故被砍了,只剩下北边那棵。当时砍掉这棵树,祖母感到非常惋惜,总是嘟哝着。我祖母享年83岁,去世已37年了。由此推算古榕至少在我祖母去世时也有60年树龄。
古榕很大,三个人也抱不过来,有着灰褐色的树皮。由于榕树生长年代的远久,它的树桠也伸的很长很宽,树枝在空中纵横交错,叶子也长得很茂盛。它撑开的树冠,一片伞状形的巨大绿荫,把阳光遮盖得几乎没有半点缝隙。
榕树为桑科植物,五六月份开花,随之又落花结果。圆圆的果实,由绿色变成红色就成熟了。成熟了的果实,点缀在绿意葱茏的繁叶之中,微风一吹,也有落在树底下的。落在地面上的果子,像一粒粒紫黑色珍珠,里面孕育着多个种子。古榕果实虽不香,但无毒,味道微甜,小鸟很喜欢吃。成熟了的榕树果实诱来无数的小鸟飞来,停留在榕树上嚼吃。吃饱了果实的鸟儿,抖着翅膀,叽叽喳喳的,歌吟不断。也有的鸟妈妈含着果子,飞回远方的家,养育自已的鸟宝宝,旋又飞了回来落在榕树上。此时,榕树好不热闹,成为鸟的天堂。
榕树下,也是孩子们嬉玩的小天地。玩是儿童的天性。几乎是每天放学以后,孩子们回到家就摔下书包,三五成群地往榕树下跑。他们在那里寻找欢乐,或摔方宝,或踢键子,或跳飞机,有的甚至爬在树上,捕捉树上窝巢里不会飞的小鸟,或用笔直的竹子在其未端系上白白的粘胶去粘捕知了。有的在树底下拉长弓弦,瞄准树上的小鸟,“扑”的一声,被击中的小鸟从树上旋转下来,小孩子们一个劲儿快速地往前冲,去抢抓扑通扑通的小鸟。当小孩子抓住小鸟的时候,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实在难以形容。当然,也有的孩子变换玩法,在路河冲上冲下,天真无邪,那惊险的画面犹如电影蒙太奇一样,一幕幕的……
记得有一次,我在榕树下拨弄松散尘土玩耍的时候,忽见一只蟾蜍一跳一跳地向我奔来。我顺手抓起身边的那支棍条向它甩下一鞭,谁知蟾蜍翻了一个根斗,四脚朝天,鼓着双眼不动了。蟾蜍死了,我心里有愧,怎么存心把一个没有伤害人的小生灵杀死。于是,我要谢罪,我把它埋在一处松散的泥土里,过了十多分钟,当我并不在乎地挖开松土的时候,蟾蜍一下跳了出来,吓的我魂飞胆丧。看到死而复活的蟾蜍一蹦一跳地远离我而去,我的心怦怦地跳动,我真是后悔极了。原来,蟾蜍就有死而复活的本能。从此以后,我若见到蟾蜍就有魂不守舍的感觉,它那粗涩的皮肤令我害怕。这个教训,也使我日渐善良起来,永远不做伤害他人的事儿。
古榕也是安装于太阳底下的露天空调,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天然氧吧。炎热的夏天,榕树敞开无私的胸怀,用它独特的魔力,热情地欢迎四方来客。上街下市的行人走近古榕时,热了就在凸起的树根上坐一坐、透透风、纳纳凉。累了也在那里歇一歇,买吃一碗摆在树底下卖的糖水,哼一段小曲,那疲劳就烟消云散,让人有了惬意的感觉!
每到中午时分,在郁郁葱葱的榕树下聚集着一群休闲的人。他们习惯地来到这里,凑着热闹,谈天论地、说今道古、家长里短。收工回来的农人,相互谈论着生产上的事情;上了年纪的老人在遥远的记忆中回味着如同榕树叶一样多的沧桑往事;孩子们在枝繁叶茂的榕树上攀爬。此时的欢声笑语,久久回荡在榕树上空。到了甘蔗收获的季节,这里又成了甘蔗装运的中转站。那时候,雷州半岛盛产甘蔗,当糖厂派砍甘蔗任务下达以后,生产队砍出的甘蔗,因园田的土路弯弯曲曲,路况非常差,装上满满的一牛车甘蔗,有时碰上路面小槛,尽管牛使尽全力拉,人跟在后面推,都推拉不动,被卡在那里。无奈之下,只能是半车一趟,拖到榕树下,两个半车合一,用牛车缆捆绑好,再拖到糖厂过磅。
实施改革开放,只有路通才有财通。那年,公路建设如火如荼,徐三公路扩建,取直路面改建柏油大道,古榕逃脱不了厄运,被砍掉了。
古榕被破掉了,仿佛我们村失去什么一样。此时,我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莫名的心酸,明白了生命中的孤苦忧伤,心里有着空荡荡的感觉。然而古榕却没有蟾蜍死而复活的本能,它走了也就永远不会再生了。不过我对古榕一直存有敬畏和思念,每每走到有古榕的地方,我都停止脚步,似乎高大粗壮的古榕就在我眼前,每时每刻地为村民、行人提供绿荫,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青春……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天涯芳草,实名唐赵芳, 广东省徐闻县人。大学本科毕业,湛江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南当代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贵州日报》《云南日报》《广州日报》《中国文学》《青海湖》《西部散文选刊》《作家报》《作家世界》《西南当代作家》等报刊杂志。参加全国性比赛多次获一二等奖、金奖银奖。出版论著《改革与发展研究》、游记《一路风吟》、散文评论集《芳草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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