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病榻上的母亲
病榻上的母亲
张志荣||甘肃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15年1月4日8时，人们还沉浸在元旦小长假的喜庆气氛中，可我们一家遇到了塌天的事。我最最亲爱的母亲本来长期患关节炎，行动极不方便，全靠两个拐杖辅助行走，可不幸的是摔倒后骨折了。
“母亲摔倒后经当地乡医初步诊断为疑似骨折”，二弟告诉我（母亲和二弟住）。我和他商定后，马上送武威市骨科比较有权威的肿瘤医院检查。我先到医院挂号、找医生开检查单，等母亲的到来。九点左右母亲和护送的人到医院，马上送往影像室进行拍片，片子很快就拍完，结果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出来，我们一边办理住院手续，一边等候结果。
10点左右检查结果出来了，被确定为左髋骨骨折。我们及时和医生沟通，医生告诉我们一是尽快安排作手术，换人造髋关节（钛合金），但费用比较昂贵，风险比较大，而且80多岁的人术后可能恢复慢；其次保守治疗，这样病人比较痛苦，如果感染病人就会受到生命危险。我们首选的是第一种方案，安排尽快做手术。
1月6日医院安排母亲做手术，手术前的晚上我们儿女们都陪在病床前，除了安慰外，都说些分散主题的话。虽然我们在劝说母亲现在医疗水平高了不用担心，但我们儿女们谁都着急、担心，毕竟母亲是80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抗住这个大手术？我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时手打颤得放不到纸上。
做手术的那天，我们儿女们和亲友们都坐立不安，徘徊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母亲平安出来。四个多小时后，医生和护士打开手术室的门，微笑着推着母亲出来了。尽管我从他们的微笑里已经读懂了一切，但还是急不可待的问：“一切还好吧？”主治医生长吁一口气，高兴的说：“一切顺利，手术很成功！”听了这句话，再看看母亲极度虚弱的面孔，我的眼睛潮湿了，是激动、欣慰，还是心疼？百感交集的我总算暂且舒缓了一下绷紧了的心。妻子悄悄的和我耳语：神仙显灵了，咱爸显灵了，都保佑着咱妈呢。算我没白祈祷啊！
我们跟着护士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护士让我叫一下母亲，验证是否已经真的苏醒。“妈，妈，醒醒。你要听见儿子说话，就睁睁眼！”母亲艰难的睁开了眼睛，随即又虚弱的闭上。两滴泪从眼角溢出，我紧咬着嘴唇，用纸巾拭去母亲的泪珠，用手轻抚一下母亲的额头，又吻了一下母亲的脸颊，试图给母亲战胜虚脱的力量。“妈，挺住，儿知道你很坚强！明天就会好起来的。”我附在母亲耳朵边，象安慰小孩一样鼓励着。母亲很听话的皱了一下眉头。我知道，母亲会挺住的。
当天晚上我大姐和妻子到重病监护室探视母亲，她们出来后的表情是我读懂了母亲还没有真正脱离危险期。我不放心请求监护室主管医生让我再探视一次，医生在我的死缠硬磨下才容许。当我看到母亲已有些微力气可以说话。第一句就问我：“你们吃了吗？”母亲的声音尽管很微弱，我的心却被猛的揪了一下。是我想起了一句古语“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在这种情况下母亲还牵挂着我们儿女。我极力掩饰心中的苦涩和痛楚，装作很轻松的样子笑了笑告诉母亲：“吃了，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几天就能下地活动了，安心养伤。”母亲笑了，很轻微的浅漾的笑，却是很甜，很幸福的那种，象水波上闪烁的阳光。
从监护室出来，我的泪唰唰的流了下来。因为我欺骗了母亲，尽管是善意的谎言。我没告诉她，她的岁数及以前患关节炎长期服用激素药所导致的骨质疏松，术后能行走的几率很低。。
第二天母亲从重症监护室转到骨科16床，（这是拜托人刻意挑选的病房。寄托着“一切顺利，六六大顺，早日康复”的愿望。）。监护室的医生说：“你的母亲真坚强，这么大的手术，没吭一声。精神也很好，有股倔劲。没见过这么大的年纪这么坚强的”。我们都会心的笑了。因为我们深知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弟姊妹们好不容易拉扯大，各个都成家立业，才过上几年好日子，又有子孙承欢膝下，衣食无忧，天天快乐的生活着。她，不想走啊！
母亲转到普通病房，我们便开始了24个小时轮流值班，精心伺候，尽心尽力的尽儿女的孝道。
病榻上的母亲非常痛苦，两个鼻孔分别插着输氧管，还插着一条长长的导尿管，身上布满了心电图线，大腿部贴着一大块纱布，一条宽宽的带字缠在大腿处，手上还扎着针、挂着点滴。母亲不时的非常难受的咳痰，看着母亲痛苦不堪的模样，我心如刀绞。而母亲却极力的忍耐着，坚强而乐观。还时不时的和儿女们说话，缓解儿女们的担忧。
就这样，母亲在病榻上坚强而乐观的与病痛抗争着，享受着医生的精心治疗；享受着亲友们的声声祝福；享受着儿女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在温暖、祥和、欢乐的氛围里，母亲的身体在慢慢的康复着，硬朗着。每遇亲友，便讲述母亲的福音。讲述我们为母亲做的祈祷；讲述在数九寒天的日子，我们子女们是如何的彷徨、迷茫、哀伤！
母亲手术后，我数着日子盼望母亲早日康复。陪母亲的日子里，我学会了以前没做过的细活。当我一次次似孩子般听话，给母亲拭痰、端尿、按摩、梳理头发时，我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幸福感，常常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感觉好温暖好温暖。偶尔默默的莫名的流泪！当我看着一天比一天硬朗的康复着的母亲时，我朦胧的有一种成就感，好像自己就是一流的医生。而同时我又感到歉疚，感觉欠母亲太多太多 ......
母亲手术后的第16天，经医生检查母亲的手术恢复的比较好，可以出院，回家慢慢休养。那天阳光特明媚，明媚的阳光照在母亲的脸上，我看到了母亲脸上浅漾的血色，看见了母亲幸福而满足的微笑。明媚的阳光照在母亲的额头上，我看见了阳光下母亲闪着银光的满头白发，一如北国的雪。
母亲出院后，二弟接去伺候，半个月后母亲在别人的搀扶下能起身下炕，能坐上轮椅在院子里活动，能坐起来自己吃饭，但始终再没有离开过助行器。总之除了简单的活动外，真正卧床44个月，全靠药物维持。在这44个月里我们儿女们都抽空轮流伺候着，尤其二弟春种秋收或农忙时间我们都必须去伺候母亲或给二弟帮忙干农活。
2017年3月以后，母亲由于长期卧床导致各个脏器的衰竭，日常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吃饭喝水要人喂，大小便靠人接，到后来小便失禁，不断的换尿不湿，大便不能自转，要靠开塞露通便。
孟子说:惟孝顺父母，可以解忧。在母亲卧床的日子里，我们儿女在尽心尽孝的伺候着，衣食方面都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虽然长期卧床但没有造成褥疮，她的卧室也没有一点异味。
丁酉年9月16日，我亲爱的母亲在与病魔抗争多日后，与世长辞，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张志荣，1957年出生，1976年12月入伍青海某部，1991年7月副营职转业甘肃省古浪县工商局后任党总支书记。退休赋闲，喜爱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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