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会灵 | 诗心明月——读老刀客的诗（下）

诗心明月（下）

——读老刀客的诗

文|魏会灵

三，“刀”法多变诗语精准

老刀客老师的诗作浪漫现实写法兼有，具体写作手法很多:隐喻，夸张，双关，烘托，对比，回环，谐音等变化无穷。诗人的现实作品多表现人生思索，人生的残酷，人生的荒诞等等，有《最痛》《好感》《真相》等等。浪漫作品情诗居多，如《赃物》《断肠散》等，也有表达梦想的诗篇《走马台湾》等。现实作品揭示真相入木三分，可以泪出痛肠，也可以刀刀见血。而浪漫作品可以上天入地，偷星摘月，一夜白发，穿胸而过。以《赃物》为例:怀里揣着一个大海去看你/大海是我偷来的/你睡着了/我放在你枕边/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暂时不能陪你看日出/潜水，捕捉涛声/我到月亮上躲避一段/你保管好，我俩的收藏/等我划着那小船/漂来。大海偷来的，怀里可以揣，飞上月亮躲避，划着“小船”归来。这样浪漫的情诗，充满奇思妙想，诗意梦幻美好，这不仅是诗人才华的光芒，也是灵感瞬间的闪现与捕捉。

若从诗人的具体手法去欣赏，寒梅目不暇接而头晕目眩。老刀客既然以“刀”为笔，他的刀法的多变，刀法的精准令我感受更深。先说刀法的多变，一般情况下，他手中是一把关东大刀，挥动生风，鬼斧神工。如《杜甫草堂》:大唐的牡丹消瘦成昨日黄花/竹节长进骨骼/支起一片飘摇的天空/茅草屋被西风的狼群撕咬/流淌一地老泪/酒囊，空空如也的胃/患上严重的溃疡/活着，靠咀嚼一袋子诗/那唯一的谷物/寒夜里发芽，在板结的/土地上扎下根/扎痛一个盛世的浮华。只看一下首句“大唐的牡丹消瘦成昨日黄花”。“牡丹”是富贵花，也是唐朝的国花。“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白居易的诗句描绘了唐朝的兴盛，牡丹的兴盛，也可以理解为唐朝众生对“富贵”的热衷。“昨日黄花”，刀锋突转，言盛唐不再，往事风中，历史变迁，感慨深深。一首诗下来，那把大刀的挥动力道不凡，有风生耳侧，动人心魄。这把大刀有时则是寒光短刃，刀刀见血。比如《清扫工》:七十四岁的清扫工/上了电视/一家粥棚的免费早餐/油条老豆腐，暖心/这是数九天的城市街头/有几条马路属于他……那一天/十字路口，拥堵成一锅粥的都市供血不足/心脏骤停。诗人的袖中短刃，寒光凛冽，在清扫工倒地的瞬间，刀刀击中人们心灵中的污秽:七十四岁，还在为生活拼命，谁之过?倒地无人理睬，谁的冷漠?上了电视，谁开的玩笑?读者不由要思考:我们的平凡的生活里有哪些残酷深藏着?当然，这把大刀有时也是秀逸绝伦的长剑，剑花朵朵，情出衷肠。诗人的浪漫情诗，乡村怀恋，亲人念诵即是“剑之舞”，长剑到处，独舞苍凉，疼在自心而爱之更深!这把大刀有时也像一根“扒火棍”，在“东歪西斜”，“章法全无”中，让你大开眼界。比如《小剧场》:我爱赵小花，也爱卖花姑娘/这里有我的初恋/在县城的大街上/旧的已拆除，新的我不喜欢/怪模怪样/我不爱画皮，不爱杜拉拉/爱走远了/站在路边的霓虹灯里/等她回来/果然，荡来一个女郎/问我，要不要人陪。这首诗风格和诗人其他诗歌迥然不同，謔笑如醉，很不“正经”的幽默。仔细一看，才发现“赵小花”就是“找笑话”，这是“小剧场”的表演，谐趣诗。品味进去，诗中反映的和“趣”没有关系，是黑色幽默，是人生的荒诞和残酷。至此，可以说，诗人老刀客“刀法”的神出鬼没，花样百出，真是迷惑众生!

“刀”是易“伤”的东西，其“力道”的把握尤其重要。老刀客老师用刀的精准可谓炉火纯青。比如上面提到的《杜甫草堂》这首诗最后的“浮华”二字，为什么不是繁华?因为诗人要表现的是杜甫的人生遭际。再比如《命》中“蚯蚓命”三字，对爷爷这个老辈农民的一生概括，堪称经典。比如《玉米》写特殊年代偷集体玉米渡命，“奶奶说，小心磕了牙”，这样可以意会不能言传的言外之意。比如《远水》，因为是回忆风景名胜的诗篇，诗人说金鞭溪“夜夜抽我，我有点疼”。和真挚哀痛的情感诗篇一比，用“刀”力度差异明显。在诸多诗篇中，寒梅发现，老刀客笔下的“母亲”和“妈妈”的意义是不同的，前者是自己的“母亲”，后者出现的时候，不管“我”表现的多么真挚，那都是讲述别人的故事……总之，诗人用“刀”的纯熟精准，花样多变，诗作宏大而精细，令人惊叹不已!

四，题材多样追求创新

老刀客老师的诗作在题材的多样化上，几乎是个奇迹。首先是他的乡土乡情诗篇，然后是爱情恋情诗篇，再有英雄悲情诗篇，此外还有哲思诗篇，梦想诗篇，创作自白，诗心自白，灵魂自白，爱憎表白，人间百态，人生残酷，精神颂赞，文化颂赞，甚至于风景随笔，古典意象，謔趣幽默……其多样性可谓五花八门，诗人对诗歌追求创新，一直是“在路上”的创作状态。在他诗歌比重中乡土乡情诗很多，即使是同一类题材，诗人创作的时候，也着意侧重各不相同，可能侧重对亲人的感恩怜悯，如《最痛》《飞鸽车》等，可能侧重对故土深情思念，如《沟》《麦子熟了》等，可能侧重对旧人怀念，如《镰刀》《三妮超市》，也可能带着童年生活的反思，如《亲人》等。诗人的英雄悲情诗篇，是他近几年来从“情歌王子”转型成功的标志，也是他诗歌创作又一巅峰的体现。诗作中塑造的“英雄”形象，悲壮豪迈，可以专门理解探讨。

对诗人的“英雄悲情诗篇”理解可以从两首《杀虎口》作为切入点。先来看看《过杀虎口》:山坡上的羊群被秋风/领回家/天黑前，小镇酝酿着一场大雨/不走心的云彩 就在草甸上写诗/写了又改了，梦游中的造句/一个人经不住一个地名的/诱惑，来了/杀虎口，不见一匹猛兽/手里的刀，纳闷着/鸟儿倒有不少/被身后的夜色追赶着/不敢在空中久留/暴风雨不会让一把刀打瞌睡/有一声雷电/憋屈很久了，谁来挑开。这首诗可以看做“英雄老刀客”这个形象的来处。诗人用浪漫主义笔法造开阔宏大又压抑黑暗之境，用“鸟儿”“云彩”“夜色”“大雨”极力烘托“英雄”的形象，用“雷电”形容他的即将开始的征战。而第二首《杀虎口》就指出英雄悲剧的原因“刀举起，挥向万里黄沙”，英雄无对手，世间再无英雄。而关于这位“英雄”的征战杀伐的形象，有三首诗可以带入:《铸刀》《决战》《孤旅》。三首诗依次写英雄重新铸刀，沙场征战，孤旅天涯。围绕这五首诗歌作者创作了大量的英雄悲情诗篇，比如《磨刀》《夜行》《葬刀》，表现英雄思乡告别战场归去，比如《暮年》《遗产》《余生》，比如《醉刀客》《葬礼》《马放南山》，比如《又见桃花红》等等。这些诗作影射乡情，亲情，爱情，生活的残酷和挣扎，充满浩荡的英雄气概，大气磅礴又悲壮沉郁。诗人笔下的“英雄形象”要传达什么？寒梅觉得首先应该是诗人个人情感的载体，个人生存抗争的体现。诗人个人的人生抗争，是心灵的抗争，不变的英雄情结，不灭的英雄追求。其次，表现的是对英雄精神的呼唤。冰冷的机械，精细的操作，严密的计算，现代科技带来的人性的沦落，精神的麻木，需要一碗烈酒，一匹驰骋的快马，一把老刀，一位英雄去拯救和唤醒。将狭窄放进大漠，将琐碎放进厮杀，把怯懦放进英勇——让英雄的热血体内流淌，英雄的精神传承。最后，“悲情”的英雄，表现出当今“英雄”的境遇，诗人流露出愤懑不平之意。这令我想起见义勇为的英雄，流血又流泪，大街上摔倒一位老人没人敢扶……这就不是英雄精神的问题，而是问人们:英雄为何如此孤独？他的伤痛谁可治愈？总之，诗人的英雄组诗，寓现实于浪漫，其意义是深远的，即便只是堂吉诃德式的对抗，也称得上不朽经典!

此外，《古典意象》中的六首诗也是诗人题材上的最新探索。正是有永远追求创新的精神，老刀客老师的诗作才有鲜活的生命力，他的艺术之花常开常新——他的诗作值得每一位诗迷翘首期待。

五，诗心高洁皓月清辉

境界高阔，情怀悲悯；意象繁密，平淡真醇；手法高超，诗语精准；内容丰富，不断创新。老刀客老师的诗作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外行寒梅，使她常常处于失语状态。但老刀客老师是什么样子?一直是个传说。在很长时间里，他是一个“三拒”的“老人”。他的诗作如此成熟，又闻听诗人1986年就出了第一本诗集。心算一下，一个人出诗集大概得三十多岁吧！作者当然应该六十多了。令人大吃一惊的是，老刀客老师竟然是一位70后!原来他15岁便出了第一本诗集。寒梅由衷感叹诗人天赋异禀。但是老师的话语真实而冷漠:你以为只需要天赋就可以写好诗歌吗？寒梅才稍微了解了一下基本不聊天的诗人。原来老师坚持创作三十年，他作品的丰富多彩，手法的纯熟老到，艺术造诣的深厚，是天赋和勤奋的产物。毋庸置疑，老刀客老师在诗坛上称得上一位大师。

老刀客老师的微信签名令人震惊:写诗是一次残酷的冒险!读完他的一部分诗作，寒梅对诗人的自白深以为然。在老师的作品中，无论是真挚哀痛的爱情诗篇，还是思恋情深的乡土诗篇，无论是沉郁悲壮的英雄诗篇，还是忧思沉重的世间百态，每一首都是诗人的走心之作，“伤痛”是基调，”“虐”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有一首清明悼念亲人的《故乡》:山坡丢失了/啃着一寸寸光阴的羊群/风轻云淡的孤独里/春天找不到北/一曲山丹丹开花/渴死在山沟里/被关押了一个冬天的云朵/忍不住哭了/乡愁，清明节启封/容易犯病的春风/疼醒躺在阳坡上的亲人/一年里有一天/是可以嚎啕大哭的/只是一缕白发已无处收留/喊渴的草木，一定想依水而居/不能被一块石碑压着/山上有茱萸/从唐诗里活过来。诗情沉痛入骨，有泪出痛肠之感。诗意浓郁美好，诗语是从一颗怎样的心灵里流淌出来的呢？诗人所有的诗篇都动人心弦，那是因为，他的诗歌就是怀抱荆棘的鸟儿的歌唱，是热血的熊熊燃烧!诗人的作品中，有一些诗篇表白自己的创作历程。如《盲诗人》《名画诞生》《老人岩》。组诗《木屋》《戒疤》《意外》《重生》。其中《重生》是这样写的:孤独，真实而巨大的黑袍/我披着它/酒，只有酒/能治愈月亮的抑郁/天门洞开/我踏过的台阶，一层层/断裂，没有归路/我在受难/老君的八卦炉，醒着/烈火在分娩/一只猿猴。这只“猿猴”的诞生，是诗人走向天门，天阶断裂，“没有归路”的追求和突破。稍有创作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创作状态，是不折不扣的“残酷冒险”。可见，老刀客老师的诗意之美，除了天赋和勤奋，也是诗人心血染就，精神涅槃重生的产物。

“愿此生此笔写尽心头热血”，诗人的豪言壮语，给喜欢刀诗的朋友以无限的希冀。诗人有自己的精神花园，那里花团锦簇，草长莺飞:诗人自有他的乐趣。读者可以感受到的是诗人诗心的高洁，如明月当空，诗意如清辉皎洁美好——它拥抱烟火人间，只是映照而不被沾染，保留了水晶的透明色彩!诗人是永远在路上追寻和播撒美好的孩子，让我们一起回味诗人的《走遍春天》，向大师老刀客致以深切敬意!

我是一个不愿回家的孩子

我走遍春天

风吹动我的头发像一团火焰

不见月亮的夜

我枕着小河入眠

朝霞中闪烁着梦的碎片

我把流浪的鸟儿，送回密林

引焦急的溪水，走出深涧

摘下迷路的星

嵌入没有点灯的窗前

我衣袋里装满花籽

一首首小诗

撒在沙漠苍老的脸上

再用魔瓶盛来海洋

图|网络

--End--

老刀客，本名朱鸿宾。山西武乡人，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太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任太原市诗词学会副会长。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创作，至今已在国内及港台发表诗文一千多首（篇）。出版有诗集《野鸽子》《《沉默是我唯一的歌》《梦在远方》《唤醒闪电》《鱼化石》《今夜醉一回》和散文小品集《走遍春天》七种。其文学及新闻作品数十次在国内及港台地区获奖。现供职于太原广播电视台新闻频道。

书讯：

老刀客第七本新诗集《今夜醉一回》近日由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诗集收录作者最近三年诗歌精品185首。由山西省作协主席，著名文学评论家杜学文作序言。著名诗人张二棍撰写评论文章。全书分为四辑，分别是“活在烟火人间”“路过一片山水”“最后一次磨刀”“散落在尘土里的泪”，老刀客系列诗精选了40首放在第三辑“最后一次磨刀”中。该诗集整理出版历时近两年，是老刀客风格转变的代表作。

老刀客新书出版，

醉一回就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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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魏会灵，笔名寒梅，淅川县乡村小学教师，有过十年初中语文教学经历。本人做事笨拙，做人糊涂；性格喜謔笑，好独处。崇尚自然，厌倦形式，觉得流连山水是人间乐事；深爱文字，虽格调不高，涂抹之中亦有无限意趣。喜欢的句子: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漂泊，愿我心像风一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