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忠 | 小 院 轶 事
家乡的母亲河 ------白河,从南阳蜿蜒而来,如一条玉带环绕新野大地,潺潺的,翻腾着喜悦的浪花向南缓缓地流淌着,她像一位少女伸开美丽的胸怀拥抱着生我养我的小村庄。
我的家乡就在城郊乡白河边,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多少个日子,她令我魂牵梦缠,多少个夜晚她令我思绪万千……
我的家乡离县城大约有3公里,白河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大弯,就像一条淡绿色飘动的绸带,柔美秀丽,清澈,碧绿,恬静。在河水的两侧,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钓鱼者悠闲地坐在小凳上,将鱼杆伸在水中,钓着幸福、钓着休闲、钓着浪漫!小河真美啊,给人一种神往的心态。
河水的西边,是宽阔的草地,成群的羊只在草地上悠然地吃草。河边几块洗衣大石平放在水里,农家的主妇们在这里洗涤衣物,时而有肥皂的泡沫飘浮,随水而化,主妇们一边洗衣,一边高声地笑谈着。
北边大堤,映入眼前的是一个不大的村庄,参差不齐的树木零零落落地分布在房前屋后。一座座漂亮的农家房舍掩映于树木之中。我家的房子座落在最后,黑瓦顶,土坯墙。房屋虽有正堂三间,但低矮简陋,厨房挨着正堂的西边,窄长的院落,两扇粗糙的大门是那个年代常用的,房子建于五、六十年代。
这就是我家那座小院,是我成长的乐园,是我人生经历的见证。它像一首歌,唱出了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它像一首诗,牵着我的手从梦幻走向现实。
我家姓张,父母养育三子二女,均生于解放前后。大哥张义,二哥张勇,三哥张忠。
生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孩子们一年难得穿件新衣,即使那窝窝头也是时有时无,经常是食不裹腹,衣不合体,缺衣少食是常有的事。虽然年幼的大哥发奋读书并连续跳级,但在那贫穷的年代,弟妹又小,父母终是力不能及,年幼的大哥常常是拿着红薯就上学了。眼看着贫穷的家庭已无法养活吃闲饭的人口,大哥在10多岁那年便放弃了学业,毅然投笔从戎,参加了国军,从此背井离乡,杳无音讯。
苦难的岁月里,年幼的儿女们如野草般坚韧地成长着,年幼的三哥目睹了家庭的艰难,也在10多岁的时候离开了这座小院,决然当兵,走上了大哥的路。只有二哥留在家里照顾着一家老小。
斗转星移,春去秋来。随着祖国的解放,家乡终迎来了艳阳高照,白河水唱着欢腾的歌,小院的花朵争奇斗艳,仿佛向人们诉说着时事的变迁,小院沉浸在幸福之中。
我们几兄妹逐渐长大,并各自组建了家庭,二哥张勇也成了家,并育有一女三子。在那六、七十年代,贫穷仍在继续,依然是吃不好,穿无保障。父母在田地里辛勤耕耘,每每劳作之余,母亲总会拿出随身准备好的旧衣,坐在地里缝缝补补。无论父母如何操持,辛勤劳作,儿女们依然单衣薄鞋,母亲每晚总会在煤油灯下赶鞋帮纳鞋底子,但总经不住调皮的孙子蹦蹦跳跳,常常是衣服这里挂粒了,鞋子又跳的露脚了,大孙子的衣服穿小了,老二老三接着穿,衣服常常是补丁上面加补丁。
日子犹如一杯白开水,平淡而无色,年幼的孩子们在贫穷的小院成长着,虽然清穷,但孩子们的笑闹声也给小院添上了丝丝喜色。
光阴荏苒,花开花落间。白河水历经了岁月的沧桑,时代的变迁,以它固有的平淡一路沉默缓缓地前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早年出外的大哥终于有了消息,他在异乡安了家并养育了儿女。年迈的父母喜出望外,从此,大哥寄钱寄衣物回家,帮衬着家里,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多少缓解了生活的压力。从此,小院又多了一份喜悦。
就在大哥同家里联系上不久,一直无音讯的三哥有了消息,全家人高兴地相拥而泣,小院上空弥漫着悲和喜。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三哥回来了,并带回了漂亮的媳妇和可爱的一双儿女。妈妈老泪纵横,倚在小院门前长哭,三哥拥着妈妈也哭成了泪人。。。。
三哥说,他原来加入了国民党军队,在战场上他弃暗投明加入了解放军队伍,并在战斗中多次立功,只是因为想给父母一个惊喜,所以一直没同家里联系。母亲哭着,狠狠地锤打着这“不孝之子”……
因三哥是军队转业干部,被安排在县城工作,我们一家真高兴,小院终于走出了一位国家干部。特别使小院蓬荜生辉的事是,我的三嫂年轻漂亮,贤慧善良。她是大城市的姑娘,圆圆的脸庞,大眼睛,长辫齐腰,在家之日小院里的小辈们总是围着她转,甜甜地叫着婶妈。婶妈总是笑盈盈的应着,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招人喜爱。就是这位婶妈后来却成为小院的“贵人”。
小院里的小辈们一天天地长大,侄子侄女四人均在读书,在文化大革命的年代里,几个人的学费仍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小院里养了鸡和猪,鸡蛋用来换油盐,猪养来卖钱,日子虽然清贫,但也觉得充实。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到了九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吹过大地,农家的儿女们有的出去打工,寻找致富路。短短几年间,白河边一幢幢的楼房拔地而起,小村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可是我家依然清贫,因为家里学生多,父母年迈,靠几亩田地和打短工无多余的收入。生活的沉重负担使大侄子在高考之前不愿再读。但侄女和小侄儿很是争气,一个考上了南阳师范,一个考上了郑州大学,小院里一片欢腾。但欢喜之后,忧愁涌上心头,这两人昂贵的学费小院里的父母再也无力承担。
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眼看着孩子们圆不了大学梦,一家人唉声叹气。就在这时,住在城里的婶妈知道了,毅然决定承担两个孩子上大学的所有费用。而她同样也有两个儿女正在上学,那是一笔怎样的开销啊。在一个并不富有的家庭里,辛辛苦苦攒的钱就这样供孩子上学,这种爱是多么的博大和无私啊。
婶妈不仅为孩子们上学操心,而且还经常教导我们努力拼博,努力学习,将来成为一位社会有用之人。我们牢记婶妈的话,在校刻苦学习,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当我们捧着大红的毕业证来到婶妈面前时,婶妈高兴地眼噙泪花,我们看着婶妈青丝已变白发,皱纹已爬满额头之时,我们的心如刀割,婶妈为我们操碎了心,您是多么的伟大啊。我俩深深地给婶妈瞌了三个头,但这也代表不了我们感激之心啊,我们永远欠着婶妈的情。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小院里宁静了下来,每到春季,油菜花开的季节里,婶妈爱回家小住,满堤的油菜花金黄一片,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当年那两条大辫子的小媳妇如今已满头白发,岁月的变迁,在她的身上印上了重重的痕迹,曾经苗条的俏媳妇如今身材已走了样,体态臃肿,步履蹒跚。但她是我们心中的女神,是我们的恩人。
我们忘不了婶妈给小院带来的温暖和希望,她如冬日的暖阳,温暖着每个人的心房,她如垫脚石,铺衬我们走过困苦的泥泞,她为这个小院带来了希望、幸福和温暖。
时光如流水一般在不知不觉中从我眼前悄然溜过。我后来在县城工作,也成了家。小院渐渐地远离了我,但每到星期天,我就会踏上回家的路程,走进家门,亲近小院。
春天我会替代父亲围篱笆,翻新土,打畦埂,埋种子。夏天,我会学着母亲的样子趟着露水给秧苗施肥浇水,清除畦里的棵棵杂草。秋天,我会爬上那高高的棚架将父母用汗水育出的瓜果一一摘下,码齐放好。冬天,我冒着刺骨的寒风,踩着坚硬的冰渣到河边打柴,将成垛的木柴堆放在小院中,让父母在寒冷的冬天生火取暖。普普通通的一座农家小院不仅种下了父母的辛劳,也缔结着我浓浓的情思。
近几年,在家乡老屋不远处的周围,楼房已不断涌立,笔直的水泥路和敞亮的路灯都已呈现。特别是新农村建设和美丽乡村规划的实施,家乡的老屋已经孤立,新的房落群拔地而起,一排排崭新的洋房,昭显现代风华,远逝的村落将成历史的课本,归来雨燕难寻昨日的呢喃。正是“江山代自有魅力,各领风骚几春秋”。
现在,父母仍在老屋居住,仍经营着老屋的土地,反复锤炼着老屋的理想和幸福;仍翻晒着老屋的历史,拜读着老屋的沧桑,规划着老屋的未来;仍坚守着老屋的祖训,追寻着家族的历史苍桑。
回望小院春秋,一次次的“风云际会”历历在目;一回回的“长吁短叹”韵茹心田;一份份的“春种秋收”硕果溢满眼帘;一顿顿的“粗茶淡饭”幸福其间。
故乡的小院啊,你留下了游子心中最美好的记忆,留下了我一个厚重的家史,留下了无可替代的温暖童年,更留下了我对故乡永不褪色的眷念之情!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丁建忠,男,1962年10出生,汉族,中共党员,1980年10月入伍,军校毕业,在兰州空军服役18年,历任班长,排长,连长,营长等职。1998年10月转业到新野电视台历任记者,编辑,2OO2年调任新野县委宣传部负责外宣和网络科工作,2OO8年调任新野县文广新局先后任电视台编辑,局宣传股长,纪委副书记等职,先后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新华社,香港大公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农民曰报,科技曰报,河南曰报,南阳曰报等报刊杂志发稿5OOO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