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 ◆ ◆
纯白的长鸣的鸟儿从江面掠过，伸长了脖颈，梳理着羽毛。它傲慢地瞥了眼碧绿如画的江面，不想被某处一团灿烂的光刺到了眼睛，然后，它追随到了那边……
青翠欲滴的小山峰像着了火一般，艳丽的“火苗”毫不吝啬的释放自己的美丽，一簇簇，一团团，火红的颜色在风中招摇着，扭动着腰肢，风情万种的燃烧着，这火，烧到了鸟的心里……
“诶，夕冉，这诗解释的不对吧？怎么是一只鸟的视角啊？这应该是杜老所看到的景色吧？”我不满地说道，在纸上画着大大的叉。
“那又怎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怎么就知道鸟没这么想啊？”夕冉在电话里冷哼着，我能感觉到她绝对扫了电话一眼。
“真想去啊！”我长长感叹一声，“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这样的色彩，真想用相机记住。”
“那就去啊，人生么，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夕冉爽朗的哈哈大笑。
我沉默了片刻，却看到有个瘦削的身影正偷偷地走到门的边缘处。我马上放下了电话，慌忙向不远处的身影跑去。掉下的电话里，还传来夕冉着急的“喂喂”声。
“啪”“啪”两声关门的声音，我穿着拖鞋便追了出去，他一路小跑，跑得很快，我气喘吁吁的追着，却逐渐瘫软无力，我不停的朝他喊着，声嘶力竭又颇具无奈，可他，只留给了我一个疯狂的背影。
放缓了脚步，转身，我往家的方向走去，进去之前，我偏带厌恶的目光看了一眼垃圾桶旁丢弃的精美包装的酒盒子。
回家之后的我，重新拿起了电话。“喂？”
“该死的，你终于出现了？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你知道电话费有多贵吗？你知道我刚刚……”夕冉抱怨的声音接连袭来。
“夕冉！”我打断她的话，平稳了情绪说“我想，我这辈子都做不出那样潇洒的举动，比如，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比如，一次悠闲地散步，比如，一次户外的运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是……叔叔又去……”
“别和我再提那个字了，那一定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发明了。”我一团怒火涌上心头。
“我……”夕冉嗫嚅道，感觉说错了什么。“夕冉，我和你不一样”说罢，我挂断了电话，又再一次的，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这个等待的结局，永远是意料之中的糟糕气愤，但我找不出放弃的理由，为着这身体里相同的血液，从小到大，我的人生被两个字牢牢代替着，一个是守，一个是等，苦情戏的开始，虐心戏的结束。
“砰！”门开了，我惊喜的望去也难免失望。“妈，你回来了？”
“嗯……你爸呢？”我默默摇着头，叹了口气。“又跑了？”她扑通一声坐在了沙发上，身体在无声的颤抖。我们像往常一样，看着电视剧里僵硬的演技说不出吐槽的话，我们，一起等着……
我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身边这个美丽的女人为何会找上他？为何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换来的回答也总是微笑和沉默。
其实后来我也懂了些许，温文尔雅的他，向来能给予身边人一种稳定的安全感，平日里内敛又幽默，弯着身子像个小老头儿一样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踏实且能干，就在这时，这个美丽的女人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未来，光明的未来使她安定下来，呆在他的身边。
可那时的她又怎会想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根本就是个骗人的笑话。
“咚咚咚”深夜里传来的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意缠身的自己，我飞快跑去开门，那个熟悉的瘦削的，一身酒气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睁了睁半闭的眼睛，展开双臂，大声喊着“没喝够，啊，再来。”
一个大大的嗝在耳边响起，我上手便把酒瓶一把夺下，奋力一砸，这个声音，把所有人都一震，他冲我喊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东西怎么能砸呢？”说罢，摇摇晃晃的弯腰要去捡那破碎的玻璃渣子，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小老头儿动作，却笑不起来，只是深深的反感。
我拦住他，抓着他的衣服开始放肆大哭，他手足无措的呆立着，却还在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一滩酒水。
我冲他喊着，指着一旁压抑怒火的我妈说“你看到了么？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死心塌地的跟上了你？你把酒当成宝贝，发了疯一般的抓着它，而她，她把你当成宝贝，扔掉自己的时间，全身心地都放在你这儿了。”他被我说的没了脾气，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说“爸，我的童年，没有伙伴，没有飞机，只有你和酒，满天遍地的烂酒瓶子，一股子惹人心烦的味道！”
“爸，能不能别喝了，真的别喝了……”我央求着，看着他呆呆的脸，摇摆的身子，我不知道他听明白了多少，摇着头睡觉了。
第二天，平安无事，第三天，他在家看了一下午的电视，期间还和我讨论他喜欢的球队的事情。第四天，他早早地便睡下了，还向我保证绝对不再喝酒。
第五天，当我看到他穿戴整齐的准备开门时，我再次慌忙冲下床，走到他身边，却见他笑着说“我出去一下，透透气，闷得时间太长了。”不知为何，这一次，我竟如此信任他，像入了魔怔一般，帮他开门，还不忘说了声“再见！”心情大好的我，吃了两份甜品，却不想，又再次等到了天黑……
开门的时候，再一次的，闻到了浓烈的酒气，也看到了他眼底隐隐发狂的欲望。
这酒，再一次的，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变成了猛兽。
我叹着气不知说些什么好，默默地将他搀扶到了床上，他迅速的进入了梦乡，发出重重的鼾声。
电话里，夕冉再次憧憬旅游的事情，兴高采烈的向我讲着那些唐宋美丽的句子都来源何地，而我也和她一起讨论着。她惊讶地说“你能去咯？”“只是想想，呵呵。”我闷闷的笑了笑。
我说“家里有个那样的人得看着，怎么能去啊，对他而言这是个监狱，对我们来说，也是监狱啊。”
夕冉叹着气，安慰我放心，一定会好的。
我点点头，看了眼窗外。
我不止一次的向老天爷祈祷过，甚至我对着酒瓶，我对它说“放过我爸吧。”哪怕希望微小，但我们都没有放弃，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平安无事的从外面归来，我相信有一天，我能放心的去周游世界，我相信有一天，我们，能成为真正快乐的我们。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其实，我是真想看看，那在鸟儿心底燃烧的那一把火，究竟有多美！
作者：浅山
创艺杂志
第一艺术作品分享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