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赏析]陈啊妮:谈向天笑诗歌“回归”日常的多维度叩问与书写
谈向天笑诗歌“回归”日常的多维度叩问与书写
——评诗人向天笑的诗歌
文/陈啊妮
向天笑的诗始终贯穿着关于生命体验的本质体悟,苦难、困惑、觉醒和反思都是他成长必须的一部分。诗从乡野中来,亦在自身隐痛成长环境的特殊年代于他命运沉喘的部分息息相关,童年、少年、青年直至现在“自我”生命观照,灵魂的创痛与醒悟幻化为诗歌鲜活的原生血液。他的诗歌结构严谨,意象灵动,善于陈铺技巧性的意境构建,诗歌气息稳定,即使意象跳跃也紧贴诗意主旨深意,通透含蓄且富有哲思禅意,引发读者言外之意更广阔的想象空间。因为自身成长经历的深刻影响,向天笑的诗歌思想维度是成熟的,手握苍郁生命底牌,探究和确信诗歌信仰,他是一直都在诗歌路上的跋涉者。
诗审美特质的新变:个人话语
向天笑的写作蕴含了社会性“自我”和生命本体为根基的诗歌内核,指涉到他独特的个人话语权首先就是语言的“肌质”和独有的技巧。在他的诗歌中彻底摒弃了华丽辞藻,枯燥乏味的语义,相伴而生的是新语境带来的新生诗歌体验,节制滥情反而使诗情无限弥散,把思想放在“我的”意识之外,恰恰达到一种天地共参的境地,即他的语言和诗歌精神体验或许在诗歌文本之外的精神深度里,这一点是作为优秀诗人非常难得的,就是一种灵魂阅读体验,不仅仅是意犹未尽,而最重要的是灵魂的救赎与震颤,某种隐秘的情感双向奔赴的抒发和宣泄。
《陪父亲回家》是向天笑最有代表性的一首,对具象意境里的秩序性情感抒写,巧妙铺叙诗意脉络气息,情感收放自如,既是我们理解诗人诗观、精神审美诗境,也是我们阅读“破译”文本延伸内核意义的有力依据。《陪父亲回家》通过他22个地名不断加深情感“距离”产生的阵痛,这22个鱼贯而出的地名,亦或就是代表了父亲成长的轨迹。从“医院”出发,就是情感的一个原点,因为我们每个人的“出生”即就是这里,双层的隐喻蕴含生命深沉的体悟部分,诗歌艺术的奥秘乃在于立象以尽意,因为正是某种特殊语境在言、意不可表达的情感困境,这次“回家”本身的特殊意义就有了文本以外的深意。这里复沓节奏紧凑,22个“到了”到了,一步一步逼近生命观照与轮回,从出生到暮晚的生命本相,这一瞬间“我们”似乎领悟了一生的澄明与痛彻心扉,源于切身体会的苦难,源于对生命本体的悲悯与觉醒。通篇冷静叙事,直陈情感,却在艺术化处理个人语言给我们树立了高明的典范。“沿途的地名越来越细”直到“车到屋旁的山坡上/二伯/坐在小板凳上等他”到这里就是情感隐秘最深的痛点,山坡上的“二伯”就是一种轮回观照,时间停滞感的画面消隐若现,这个“二伯”是一个悲凉、孤独的潜意象,亦或某种特定情感的连接,“回家”到这里,到至亲的亲人身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家”。向天笑的高超之处在于让“回家”从一开始就有了某种明确的指令,整首诗一直处于一种揪心的疼痛的紧张之中,他抓紧了我们情感中最重要的一条:亲情,用尽全力往“回家”的路上牵引,是使劲拽住词语的最柔软的部分,与其说是让“回家”的父亲期待感很强,不如说让陪父亲回家的“我”期待感更强,共情抒写最大的成功不过如此,就是揪住了读者的心,注重语言的精巧,和一直情感线的深植,这个传导深远的“回家”之路,通感复沓,排比入情,向天笑用一种势如破竹的语势,让整诗产生独具匠心的精神魅力。在《模仿》《喊父亲》《在路上》等作品中,向天笑一直贯穿着个人诗歌语言审美的智性与自觉,这种潜意识里的语义围绕一个“立意”展开的诗,使他的诗在精神的扩容量更大。
日常抒写的精神经验世界
写作成为一种记录式遗产,自然只有唤醒思想与精神部分。向天笑的诗歌没有反正,议论和驳斥的痕迹,对于苦难成长经历的体悟,和对幸福生活的深信不疑,让他的诗歌在“回返”和“观照”中多了哲思和反省,“我”始终是诗人审视的基本对象,对于困惑自身的宿命般悲观的经历,诗人用语言“内省”的方式不断探索心灵深处涌动的东西。过去、现在、未来交织焦灼甚至渗透成一体,形成了多角度,多侧面的思想塑形。
“把手插进湖水里/立马可以长出柳条”用一种丰盈饱满的情感体验隐喻,《花湖的春天》活了起了,整诗透着欣悦的辉光,一开始诗人就准确地描述了对春天的极致期待,水还水,湖还湖,“庞大的花湖/像温暖的肚皮/任你敲打/任你抚摸”,俏皮的语感解封了冬天的冰冷,像在抒发珍贵的爱情一般细腻绵长,从开篇就缓缓流出暖色调的情愫,“随手一划/就是一道彩虹”也是智慧洒脱的笔锋一转,让情感迅速提升,使前一节的明丽描写更加加深后续的“沉重”,情感重力的加重,“多想画地为牢/牢牢把这个春天锁住”,这里的“春天”有双重探索的深意,整首用了四个大意象渲染象征意义上的“春天”,亦或潜在意念里的“爱情”都是不错的情感契合点。
向天笑的取材普遍较为平凡,但读后对这种“平凡”产生一种“陌生”的美感,这是有特殊意义的。就像艾略特在谈到庞德的诗时说“我不得不说我对他所说的很少感兴趣,只对他说的方式感兴趣”,这就是他言之有物,是平凡的“物”瞬间倾泻显形的精神内核,最重要不是诗人涉足题材的区域,而是对于题材使用的语言技巧,新发现和重新洞澈。“当我走了/你要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尽管我的眼睛化为灰烬/尽管灰烬里都是你的影子”,对于爱情的离形以尽意的抒写方式,让向天笑的诗歌有了另外一种独立审视的准客体,在他《茶》《纸上英雄》多个文本都有了这样贴切,灵动和智性的思想诗歌体验。
美国诗人弗罗斯特认为,诗歌的最高价值在于其意义的“隐秘性”。对于日常的琐碎和庸常产生的迷茫、困顿,向天笑以怀旧、和解和想象的方式在诗歌里获得暂时隐秘的“逃离”,并最终让灵魂洗礼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当下,换句话说,一切的追忆“逃离”,一切的彻悟和获得都是为了在浩大庸常的生活里挖掘新的意义,而这于诗人就是诗歌勇敢者的行动哲学和命运象征。
2021 8.2 于西安
陈啊妮,笔名叶子,居西安,长期关注现代汉语诗歌和西方诗歌的创作和发展,在多家平台发表诗歌评论和诗歌作品。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