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整的季节

连续几个晴朗温暖的日子后,气温一下飙升到近30度,然而一夜间又突然腰斩,重重摔至10度左右,让人疑惑这到底算什么季节。

屈指一算,去年冬至开始直到今天,除了有两三天曾到过零下五六度外,其余的日子简直就是在春夏秋三季间徘徊。

难道冬天是来打酱油的?

根本没有北风怒号,根本没有漫天飞雪,就连冬日早晨特有的梦幻般雾气都很少见。于是在毫无知觉中,秋天直达春天。春节假期在这列直达火车中宛如一个一晃而过的小站,让车上多半还刚睡醒的人们惊呼:啊,就这么过去啦?

是的,就这么过去了。就像注定浑浑噩噩的大部分日子一样,冬天和一张张撕下的日历一起随风而逝。

逝去的其实只是日子,逝不去的却是记忆。

记忆中的冬天该当是这样的:

天空布满铅灰色的云
厚重的衣服将人变成企鹅
你缩着身子蹒跚在路上
然而挡不住一阵一阵的寒风
肆无忌惮地包围你,侵袭你
你的领口、袖口、裤脚
你的眼睛、鼻子、耳朵
全被寒风包裹
你变得弱小而无助
你变得清醒而坚定
你加快了步伐想逃离寒冷
然而寒冷却对你一如既往不离不弃
甚至还招来小伙伴一起捉弄你
天空中不知何时静静飘下白色精灵
一片、两片、三四片
十片、百片、千万片
转眼间,精灵充满了整个天空
你定睛一看
原来是雪花在天地间飞舞
雪落在山上
雪落在房顶上
雪落在树上
雪落在河流里
雪落在路上
雪落在草丛间
雪落在身上
雪落满整个世界
世界变成一片纯白
喧嚣化作无限静谧
突然发觉
你早已融入了这片天地
你是雪景的一部分
你的灵魂早已融化早已净化
然后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出来了
在雪中撒泼打滚
于是
天地间只剩下了纯真的雪
以及天真的笑
原来
世界就该是这样美好

在我看来,上述“诗句”所表达的内容就应该是一个完整冬天密不可分的一部分。然而事实上,我们所处的江南地区已经很多年没有一场像样的大雪了,甚至连雪花都难得一见。有几年曾飘过几粒雪,结果要么以雪开场以雨收尾,要么就早早融化,根本就积不起来,小伙伴大伙伴们要想在雪地上撒点儿野,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下雪唯一的好处是路面不会积雪积冰,交通依然顺畅,秩序不受影响。换句话说,该怎么过日子还得怎么过日子,你一颗现实得一塌糊涂的心想要和雪花来一场浪漫邂逅?对不起,门都没有。

所以我们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起,江南不再四季分明,季节再也不够完整。

一个非典型性事实是:小时候常常听到的“每天午后到夜里阴有雷阵雨”的夏天天气预报,现在就很难得听到了。现在哪还有高温炙烤和暴雨洗礼共存于同一天的“奇景”呢?那只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中,存在于文学作品中。

比如骆驼祥子在夏日最热的一天出门拉车,结果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雷雨冻成了狗,差点死去。这种在以前很普通的天气现象以后恐怕不会再出现了。

天地缺了有女娲修补,季节不完整了又有谁来修补呢?

何止是季节,同样飞驰于时间轨道的不完美人生又有谁能修补?

能修补它的大概只有我们自己了:

心若安好便是晴天,
活在当下方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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