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老人回忆(5) | 林场打工
林场打工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爸爸和我都被打成走资派,爸爸发配到碌碡湾劳动改造,我下放到胜利沟煤矿劳动改造。
1969年秋天,我和董秀英结婚了。婚后分家,爸爸给我们一口小缸,还分了五百元三角债。我们搬出来,住生产队接羔室。妻子连哭带闹,要回娘家。奶奶百般疼爱孙子媳妇儿,来我家劝和并帮助做家务,一住就是好几年。
1970年腊月,大女儿出生。妻子没奶,只好喂小米糊糊。没结婚时,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意味着一种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我开始走上打工之路。
1971年春天,公社从各村抽调一批青壮年去桦木沟、大局子、广兴、托合、青山、联丰林场支援整地造林运动,我报名去广兴林场当临时工。
四道沟工队业务员刘瑞廷叫来五辆牛车,装上吃粮行李,将我们送到工队。工队工人有米连库、张福柱、张廷贵、李令云、三毛、狗蛋儿、三道洼,我们一起吃住。张福贵做饭厨艺很好,切土豆就像切菜一样快,他拿手的面食是窝子,老家叫沾卷儿,泡上土豆汤,保你吃上一顿馋的流口水。
我们新来的七个人去四道沟阳坡清林子,准备植落叶松。赵凤祥放树,张连才结件,于广和、张连学打枝,我和于广仁、张连文托坡。张连文有时留在木场打皮。我们把结好的圆木集中起来,顺着山坡往下滚,一次就是四五十颗。
时间长了,我们和工队工人混熟了,工人们就讲起三毛、狗蛋儿、三道洼的故事。三毛本名刘云山,狗蛋儿本名曹兴,三道洼本名魏仲,他们身上都有一段故事。三毛干活儿毛实,工友起名三毛。狗蛋儿育林时被狗咬掉了睾丸,得名狗蛋儿。三道洼生性憨厚,常被工友们戏弄。一次在鲍家沟集材时,工友们发现远处有一个红色的东西,说是新媳妇在那儿干啥呢,跟三道洼打赌:“你敢不敢追?”三道洼说:“有什么不敢的,我要追上你们请客。“我们一定请。”三道洼拔腿就追,追了三道洼上前一看,是只狍子正在产崽儿。工友们哈哈大笑,三道洼由此得名。
两个月的采伐任务完成,我们又有了新任务。车队出车拉着镐头、吃粮和行李,送我们到三道沟刨坑。这里天气千变万化,下起了鹅毛大雪。我们停在一条小溪边,顶着雪砍了桦木做檩子,搭起牛顶架窝棚,上面铺上树枝、盖上枯草、抹上泥,再用顺溜草扇上,又暖和又防雨。然后用小木棍儿铺成床,挖了锅腔子,搭好厨房。忙乎了一天,连冻带饿,张连文犯了痞气,第二天他和于广和顺着庙台回家了。刨坑要过三道沟梁,在梁头上能看到小西天望火楼,可谓风景秀丽、鸟语花香、野鸡鸣晨、云横山腰。
刨了两个月的坑,好不容易来到打草季。六叔和七叔赶着生产队的车,拉着吃粮行李,来这里打草。赶车来的还有王西富、王振和、王振发,台子生产队董起五叔用车拉来一只绵羊,队长白凤祥也来看望我们。我们搬到乌牛吐搭起了窝棚和厨房,七叔和王振发在家杀羊,我们去白杄林子砍钐干。一进林子就发现一群小野猪,他们见人就连叫带跑地四处逃窜。路上,遇到好多逗鸡和野山鸡。逗鸡长得很像家鸡,鲁花的、黄的、黑的、白的,各种颜色都有。雄性野山鸡,冠子上长着两撇金黄色的羽毛,尾巴很长,像凤凰一样美丽。第一次来到小西天望火楼,森警们热情接待了我们。站在望火楼上眺望,晴空万里、绿色接天,令人感慨万千、心旷神怡。
中午回到驻地,我们吃的是汆羊肉、米苦粒。下午上山对钐,第二天开始打草。六叔、七叔、王振和、于广仁去二道沟梁头圈草场子,我、赵凤祥、老四、张连才、张连学、王希富、马建学、刘海山去庙台梁圈草场。打了半个月的草,处暑到了,大家都回家收秋了。
1972年,我又去广兴林场打工。我和小场孔令玉、敖包头沟王景发、王树才跟工队育林,后来去二道沟梁头大黑林子沟头,把我们刨过的坑全部栽上落叶松。工队业务员为我们配发了植树专用的铁锹。铁锹长30厘米、宽10厘米,上面焊了一块儿踹板,用脚一踹,铁锹就插入坑底。撬开一条缝,把树苗顺着缝插进去,四围一踩,又实又省力,成活率还高。
跟工队栽完树,我们又去鲍家沟刨坑,窝棚扎在鲍家沟河滩的河边上。林场为了让我们吃好,补贴了伙食费。王景发在家做饭,灶堂里烧的是废木头,到了晚上要把烧过的木头用水浇灭。王树才拉肚子,半夜出来方便发现到处都是鬼火,吓得他慌忙跑进屋。大家出来一看,这火光是从烧过的木灰和朽木中发出来的。每到夏天,阴雨天林子里那些腐烂的朽木会发出蓝色的萤光。
有一天上山刨坑时,孔令玉被一对鹿角拌倒,爬起来一看是刚掉的鹿角,我们为他欢呼庆祝。孔令玉到公销社卖了300元钱,买了牛肉和各种蔬菜,那天晚餐很丰盛,主食是饺子。
刨了两个月坑,又到了打草季节,我们搬到乌牛吐搭起牛顶架窝棚。我们第二次来到三道沟白杄林子,河滩上开放着金银花和野菊花。到了白杄林子,我们发现有人违法下套子套住一只鹿,幸亏鹿没有死。我们给附近鹿场打电话,鹿场来车把鹿拉走了,还发给我们1000元奖金。打了半个月的草,我们又回家收秋了。
9月14日,天刚蒙蒙亮,老伴董秀英就喊肚子疼,要生了。我找了八婆为她接生,生了个男娃。孩子生下来奶水不足,天天吃小米糊糊。我喜得贵子,也带来一生的幸运,孩子刚满百日,我就收到昭乌达报社的聘书和通讯员证书,从此当上了业余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