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别绿十一。

长亭无人别

为什么会说再别呢?为什么 「绿十一,为什么呢?」 分明我们此生未曾相见,分明 我们也不曾有过故事 但的确实情如此。我们曾告别过一回 那时候你二十出头,坐飞机去美国 决定一探艺术堂奥 而我骑马为你送别 渡河上岸,莺飞草长 那是注定无法同行的两种画面 因此我们也走上了两种人生 想来,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也算是无悔。你无悔吗 「 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 许多事已不必再问 说回如今,我已三十岁 你大概也有二十八九 我们是年纪相仿的,性情也相仿 甚至于爱恨也相仿 比如武侠中快意,和我们有限的才情 对诗结社,剪灯寄书 比如曾共用一把铁剑,同栽一株芍药 比如都门帐饮,暮色满离亭 现在的孩子们可能不会知道 那个年代,男孩女孩们谈天论地 说的是武林恩怨,江湖奇遇 说的是河山万里与上下千年 掌故旧闻信手拈来 杀戮柔情都近在咫尺 爱慕与恨意,遂都是很简单的事了 那是多么恣情浪漫的年代啊 人们娱乐不多,但想象很多 一本残书就是一个世界 一个夜晚就是一段风云 很多年后,我们仍旧为一个人心碎至死 为某个情节慷慨落泪 为一句然诺,我们暗中献上终生 长安洛阳临安汴京,歌楼酒肆都如亲历 很多年后,我们仍旧会天真而顽固地对话 「我喜欢沈浪,你呢?」 「风四娘,我总是偏爱风四娘的。」 我们这样问答,如见其人 如临其境,此夜江湖月明 但很快又苦笑,「可惜我不是朱七七。」 「你不是朱七七,我自然也不是十一郎。」 事实上,朱七七已老 十一郎也早归隐山谷 很多年后啊,我们仍旧为某个结局深感遗憾 为书中人,为梦中身 为梦中的踏雪折梅,飞荡山水 为梦中的豪英满座,美酒千杯 梦中我曾是我,你曾是你 于是,梦醒时我们有了第二次告别 真正意义上的告别 用那听了无数次的台词,对望,抱拳 话到唇边,一生的故事却如鲠在喉 这才惊觉,十三年来,沿途青山已改 故园绿水都已成冰,还能流向何地呢 这才惊觉啊,余生想后会却已是无期 ——《再别绿十一》 二零一二年的时候,「侠客社区」曾有过一段回光返照的时候,但很多人会觉得,已不是从前风味——那时候说的从前,是更早的零六年、零七年。 而我觉得大家应该知足,在我看来,侠客社区并不是一个人,甚至也不能算一个家,它只是一段时空。有人要来,有人要走,它都无可奈何。酒朋诗侣虽已散尽,青春年少不复再来,却也不妨碍温情回顾,何必再叹息嫌弃呢?而后又写了这样一首诗: 今宵灯前雪,明日马蹄深。眉中犹剑气,衣底渐微尘。十年长携美,一杯谁尽樽?江湖有侠客,岁月不老人。

我总觉得,只要大家还有那份侠客之心,江湖情怀,岁月就不会真正老去。转眼七年又过去,侠客社区已经好些年不能再登陆了,那群少年少女的记忆,也已所剩不多。今日大家忽然又短暂重聚了一番,这才发觉,有些事过去了,就真的再回不来的。 那些曾一起策马仗剑,赌书泼茶的人自然也再回不来了。 有些如今还留在身边,偶尔相聚,谁又能知道能留多久呢? 至于那些曾经相识而未能相见的人,此生恐怕,再没有后续了。 昨天的诗说:「尘世纷纷,我已没了想见的人,我早已没了,那些曾疑惑的问,」真是如此。那些故事多美好,在那样一段岁月中,我们曾被人喜欢过,也曾喜欢过别人,但人生至此,已再无见面重叙的必要了。是吗?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人生又如何比得过山水不衰呢?

诗文:李倦容
摄影:烟花
二零一九年六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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