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读这篇 | 张瑞超:沁入乡愁的玉米粥
沁入乡愁的玉米粥
张瑞超
十月,贵为金色。秋意正浓,风的寒凉,迫使北方的大地在暖阳中最后成熟。丰腴的玉米地,金灿灿的玉米堆成山。
几声犬吠鸡鸣,叫醒袅袅炊烟,玉米粥的香气,弥漫在早晨的第一缕霞光中。
玉米,我们俗称棒子、苞米,新鲜的玉米面熬成的黄金粥,盛在白瓷碗里,是最普通的早餐,趁热喝下,暖暖的一天就这样简单的开启。
人到中年,越发的爱喝粥,一天三顿都不嫌多,或许这便是年老的象征。早晨一碗玉米粥,尤其是九、十月份刚刚打下来的新鲜玉米,多熬一会儿,粥喝起来又香又甜,再就一块萝卜咸菜,就是满满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什么海参鲍鱼,都抵不过一碗玉米粥喝的舒服,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更是暖身子。
从一颗玉米粒熬到一碗粥,却来的不那么容易。不经农家的九九八十一难,不经风雨霜打、阳光雨露的滋润,又如何体面的出现在大众的餐桌上?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玉米虽不是在春天播种,却是在秋天给予收获。父辈们刚刚从六月的龙口里抢夺小麦,还没来得及歇一歇疲劳的身子,就赶着牛拉着铧犁犁地播下玉米种,播下秋天收获的希望。炎热还未褪下,遍地的青纱帐已然长成绿色的海洋,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密密麻麻挤在秋风未凉的大地上,丰富着夏秋之交的意象。
玉米地,高过头,一种野性的诱惑会在青春里滋生。那些旧时代的恋爱男女,钻入玉米地,在蓝天之下,在天然的隐蔽屏障中,爱意浓烈。爷爷奶奶的《红高粱》释放了人的自然生物属性,玉米地形成的青纱帐自然也有这项功能。我是万万不敢独自一人经过玉米地的。那里的上万颗眼睛在赤裸裸的盯着你,尤其是到了夜里,周围静悄悄的,还能听到玉米拔节生长的咔咔声。那是怎样的生命,同时在夜里一起恣意生长,上万棵玉米发出生命的叫喊,来自大地深沉的低吼,实在令人敬畏。
身材魁伟,相貌端庄的玉米,成千上万棵生命,毫不吝啬的汲取来自天地雨露精华,不到百日便吐出了青绿的长须,里面包裹鲜嫩的玉米颗粒,犹如粒粒珍珠。五颜六色中,“上天有好生之德”,为玉米独独选择了金黄色,非是热情的红色,而是古代中国皇家御用的色彩,周身散发着明快、辉煌的气息,给人以快乐和希望。但其中也不乏有几粒纯净的白色,总是有些生命的苍白,远不如黄色来的亮丽。墨西哥还培育出了黑色玉米,被誉为“黑珍珠”,还有墨绿色的,但总不如金黄色玉米这般惹人爱。
或许是等不及玉米的十分成熟,七八分成熟的玉米棒子就被整个拿来放在水里煮了。剥开薄如蝉翼的外衣,热气腾腾的还烫手,就急不可耐的放进嘴里啃食,那个叫做香甜,是一辈子叫做乡愁的味道。煮过玉米的水,还具有降血压、降血脂的养生功效,喝到嘴里也是香香甜甜的。有时候,母亲还将不剥掉外衣的玉米直接扔到烧火的坑洞里,余火余温将玉米慢慢煨熟,甚至还有一点烤焦的味道,吃起来反而更是香。
若想喝到刚刚磨出来的玉米面熬成的粥,还需经过扒棒子、晒玉米,打棒子、磨面等诸多工序。把一个个苞米从一人多高的玉米秸秆上扒下来,运到宽敞的院子里,堆成金山。在劲风和秋阳的合作之下晾晒干透,在还没有脱粒机的时候,就要开展大规模的打棒子。父亲手里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棒,抡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带着呼呼的风声和父亲年轻的热血,成堆的棒子被击碎,血汗在阳光下结痂。颗颗玉米粒蹦出来,不小心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母亲和我,就把打碎的玉米棒子用手把玉米粒一个个捻下来,母亲的手上,有一层劳作的茧,不会再有被磨砂的疼痛。
如果不需要脱粒,被储藏起来的玉米囤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围子,囤放在四面透风的场院中,远远的看去,像一件艺术品,在原野中被风雨敲打,被日光和月光赋予光华。
父亲驮着成袋的玉米粒去加工厂,上千颗玉米粒哗哗的被倒入机器中,被磨成粉的玉米面,依然金黄,在小火慢炖中渐渐释放出香甜。收集了盛夏火辣辣的温度,在秋风成逐渐丰硕的米面,浓缩了大地阳光雨露的精华,出现在早晨的餐桌上。
你知道吗?玉米,非本土物种,而是源自大洋彼岸的美洲。墨西哥被称为玉米的故乡,万年前就植根于玛雅人的生活中。明朝时期移入中华国土,如今却植遍中国的大江南北,从冰雪覆盖的东三省到四季如夏的海南岛,从平原到山地,都可见到它的身影,足见其强大的生命力。它对地域如此不挑挑拣拣,实在是平和脾气。其味道香甜,可煮可熬可爆,每一样都是那么美味。玉米的品性属于平易近人的那种祥和,是人人都接受的那种朴实,一如荷锄下地的农家人。
自幼就喝习惯的玉米粥,不如人参高贵用金衣包裹楠木盛装,平实普通的就是遍地的野草一般,却是深入骨子里去的最爱。炎炎烈日,实在太热不喝粥也就罢了,秋风一凉,便想起玉米粥了,这一喝就离不开了,一直喝到来年的夏天。不过,有些人尤其是上年纪的人,即使夏天也爱喝粥。粥,已经化成身体的一部分了,是不能缺席的。
如此爱喝粥,每一天都无法离开,这都是父辈为我们种下的生活习惯,都把胃养成一个脾气了。无论走到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早晨喝一碗玉米粥,就是对身体最大的宽慰了。我们的父母从爷爷奶奶那时候就熬粥喝,日子穷就把粥熬的能照见人,人人都有份;日子富裕了就把粥就熬的稠些,既能饱腹又能赏美味。日子,就这样和米粥一样小火慢炖,久久的熬着,熬着熬着,头发就熬白了,粥还是那么金灿灿的。
就这样读你千遍不厌烦,品你千日一如当初的香甜。我的身体,离不开你的能量;舌尖,离不开你的老家的味道;逝去的时光,离不开辛苦耕作的回忆。
粥,把我们喂养长大,又将伴我们走过一生的路。你的平易近人,平和的心态,一如父辈的淳朴,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张瑞超,笔名三月,山东省德州市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协会会员。自幼喜欢文字,有多篇散文和散文诗在《华夏散文》《北方文学》《南方文学》《时代文学》等期刊上发表。出版两部散文集《等你春暖花开》、《瓜蔓上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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