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枝: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去 | 品读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去
杨玉枝
很久很久以前,就很想写这么一篇文章。可是,写这样的一篇文章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很多年前,曾经写过,可是写了两次都没写成。头一次,刚写下这个题目,就被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朋友愤愤地撕成碎片。还有一次,是在快要结尾时,不幸被他再次发现,稿子被无情地弃之炉堂。看着那两页燃烧着的纸,朋友的眼圈红了。朋友说,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写这样的东西,到底能赚多少稿费?你这样写,就不怕把小鬼儿们招来吗?我戏言,没关系的,那些小鬼儿们只会画符识符,根本不认得字。为了不使在悄然离去时留下太多的遗憾,我又开始写了。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悄然离去,这篇文章就算是我对自己还有对所有亲朋的一个交待吧。
我的亲朋,在得知我悄然离去的消息时,请先别悲伤。我还有好多生前没法实现的愿望等着你们去帮我实现。首先,如果我要是溺水而亡,请不要大动干戈地去打捞我。作为一个从严重缺水的深山沟走出来的人,这一生我对水一直有着一种不一般的情感。尤其是读了《我愿是一条急流》以后,便常常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变成一条小鱼,在水的怀抱里 ,愉快地游来游去。生前不能实现这个愿望,那么死后就让我随水而去吧。
如果我的悄然离去是一场意外,或者是一场疾病,那么请一定在第一时间将我的眼角膜捐献出去。我一直憧憬着,如果在我悄然离去的那一刻,能将我的眼角膜移植给这样的一位母亲,该多好呀 !她先天眼疾,双目失明。由于贫穷,无力医治。这辈子,她一直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没看见过含辛茹苦养育了她的父母;没看见过和他一路走来的爱人;没看见过一直喊她“妈妈”的那个孩子。想想,要是能让她在有生之年,借助我的眼角膜看看养育了她的父母;看看义无反顾地爱了她这么多年的爱人;再看看她生过,育过,却从没见过的孩子,那该是多么欣慰的事呀!
还有,我也真想把我的肾脏移植给这样的一位老师。他把自己的大半生都无私地奉献给了山村的教育事业。那天,面黄肌瘦的他突然昏倒在了讲台上,是他的学生们哭喊着叫来山民们把他送到了医院。最终,他被确诊为“肾功能衰竭”。医生说,必须通过肾移植才能挽救他的生命。可是,除了一群贫困的学生、几间土屋和一亩多薄地外,他一无所有。他等肾源已经等很久很久了。如果能有一个健康的肾脏挽留住他,那将会是无数山里孩子的福气。
我没学过医,不知道一个人在离去之后,到底还有多少器官可以再用,我的观念是:如果还有器官可以借助别人继续存活,绝不希望化为灰烬。我可不想让自己死得那么彻底。在确定我的遗体再没有什么价值时,请将我火化。对了,我还有一个很幼稚或者是说一个很不现实的想法,如果那时我的头发还没变白,我多么希望能剃下来制成假发,送给一位先天性脱发的老太太呀!想那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秃了一辈子,突然有了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定会很酷很酷的。那老太太戴着用我的头发制成的假发,一定不会感到害怕。虽然我很丑,但是我相信,她一定能够感觉到我的温柔和善良,也一定能够听到我绵绵不断的祝福。
记往,火化后,千万别把我装进骨灰盒,我天生惧怕被束缚。你们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喜欢洒脱和自由的人,我是那么的热爱大自然,眷恋黄土地。请在一个有山也有水的地方,挖个一尺见方的小坑,将我的骨灰洒在里面埋葬吧。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既不封建,也不迷信。所以,请不要为我举行传统的葬礼,也不要为我留坟头,我不喜欢那种充满了悲凉和肃穆氛围的传统的葬礼,也不喜欢那种散发着阴森和恐怖气息的墓地。我是悄然无声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还让我悄然无声地走吧。
我觉得,这样的死亡,应该是美丽的。请不要为我悲伤,也不要为我哭泣。我最后想要你们做的,就是再关心我,帮助我,爱我一次,在那个一尺见方的小坑里,也就是我的骨灰上面,为我栽上一棵象征着爱情和思乡情结的小槐树。然后在小槐树面前为我鞠个躬,将你们心底最真诚的祝福送给我。这,就足够了。有了你们这番厚爱和祝福,相信要不了半年,我的骨灰便会融入芳香的黄土,化作一份养料,而我的灵魂,则会带着你们的这番殷殷祝福和厚爱渗入小槐树精髓,同小槐树一起在美丽的大自然中茁壮成长。
十年以后,再到那里去吧。你们会发现,那棵在大自然中历经了无数次风吹雨打的参天大槐树,真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我。到那时,我会伴随着一股股轻风,为你们献上世间最美丽的舞蹈。而你们,在欣赏完舞蹈准备离去时,别忘了拥抱我,亲吻我。
杨玉枝,女,汉族。于1973年出生于河南省济源市。近年来,在国内各报刊及网络发表小说、散文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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