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陌上记忆 | 就读这篇
陌上记忆
安好
看到胡兰成《今生今世》里写到他儿时的嵊州胡村,看到他写“夹公”、“夹公夹婆,摘颗食颗”,我不由得会心的笑,嵊州话多有意思!他说的“夹公”,正是我写的“葛公”,而鲁迅先生却叫它“覆盆子”,其实它有个学名叫“蓬纍(lei)”,都比不得我们嵊州话“夹公”来得好写,易记。
儿时的记忆里,夹公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美食,每天放学归来,必要绕过整个田畈,春耕的田里,田泥己被一块块翻起,漾着一堂堂的泥水,我们也顾不得,只要看到哪一处有红艳艳的夹公,就奋勇的跳下田坎,往往是弄得一身的泥印子,然后坐到水塘的石板上,把双脚荡在水里,常常会看到水蛇扭着黑色的身子出没水中,并不害怕,蛇似乎也不避人,写意自在的游弋着,那时曾听母亲说过,水蛇是没有毒的,若被幸运的咬了一口,被咬的人就会有财运,小孩子出门就会捡到钞票。所以我们看着水蛇,心里竟有小小的期待,然而长这么大,也从没被蛇咬过,也没听说附近的人有谁被水蛇咬了。
倒是有一年,邻里的一位叔叔,被一种叫“狗窝扑”的蛇咬了一口,因为这种蛇很象一堆狗屎,浅黑色的盘踞在某处,轻易不能分辩,据说,“狗窝扑”在一月的上半个月毒性非常强,幸好那位叔叔是在下半月被它咬去,腿肚处立即肿了一大块,他自己当即采取了措施,用带子扎紧了伤口以上的位置,大人们说,如果是上半月被咬,那肯定没救的。
记忆深刻的是,有一天跟着母亲,在一块乱石堆中摘夹公,当我低头正伸手欲采摘的时候,愕然发现一条蛇正盘踞在那丛夹公叶下面,昂着头,吐着舌信子,那眼睛仿佛正盯紧我看,我惊怔了一瞬,却依然不慌不忙的走到母亲身边说:“那边有一条蛇”,母亲说:那就不要去摘了,这燥地的蛇都是毒蛇。
我真正惊叹于当年自己的镇静,现在想来倒反而心有余悸!
大概,那时几乎天天会看见蛇,也习以为常罢了。记得采茶时,茶蓬里时而会窜出一条“赤炼蛇”,生着象青蛙一样的脚,这种蛇还会短距离的飞跃,而生产队的稻田里最多的是水蛇,母亲和其它一些妇女在晒场晒谷,一框框的稻谷倒在竹席上,冷不丁的就会有水蛇从稻谷中游离而出窜入四面八方,一群女人惊喊一声“妈呀!”,就开骂那帮割稻的人,晓得是谁故意把蛇装入谷框内,搞恶作习,却也并不是真生气,总是骂着笑着,晒场上,因此多了几分热闹和欢乐。
每年的春天,4.5月间,等夹公成熟的季节,我们总要特地回趟老家,去走走那片熟悉的田畈, 那里到处都有童年的足迹,甚至依然清楚的记得哪条阡陌路上长满了夹公草,只是如今的田畈,基本种了花草树木,田间地头,也是杂草丛生,夹公草生长的地方,早变了模样,常常走完一圈,也没找到多少夹公。不过,总会有惊喜,会遇见金银花开满一树,摘回去晒干泡水喝,功效是清凉润肺,会遇见一片一片绿色的桑园地,黑色的桑葚藏匿在枝叶间,这可是能与夹公媲美的奇果,也是小时跑遍桑园地寻找的美味,黑紫色的桑葚象蜜一样甜,只是吃过后手和嘴唇都染成了紫黑色,成了大人叱咤的证据:放学不回家,却在野地里游玩。
其实,只是想重新走一遍那些田间小路,清新的空气里是熟悉的泥土和清草的芳香,一路有青蛙在跳跃,有小鸟在歌唱,视野里,绿色的各种植物象海一样绵延起伏,童年的记忆一波一波的回放心间,即使再找不见夹公,我们依然会钟爱这片田野,钟爱着儿时的记忆,仿佛重回与母亲一起的温暖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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