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江涛:我的父亲 | 原乡文学奖征文(散文)
代江涛
每每看到父亲节微信朋友圈的热闹情形,我总觉得那是别人的事情,总有一些孩子和我一般,望着遥远的天空,沉默。
父爱的伟大不易察觉,在我年幼无知的时候陪在你身边,而我不曾想过命运给予我这样的安排——父母子女相见,总有一面,乃是最后一面。
而对于父亲,我的印象仅仅停留在5年的记忆中和那几张我保留完好的合影。
枯黑,干瘦的脸上布满了象沟壑,又如车辙似的皱纹,深陷的眼睛露出了凄楚、迷茫又带着恳切的目光,象是在缅怀过去,又象是在期待未来,让我们感受到那牛羊般的善良目光的“通视”。虽然只有年龄只有三十左右,但干裂、焦灼的嘴唇似乎已被封干许久,细小毛孔里渗出的汗珠不知已滑落多少,稀疏口胡须,还有那象征着悲剧色彩的苦命痣,都无不打上了他艰苦劳动,生活悲惨的的烙印。俨然是他的真实写照,二十多年后,我是这样在描述我的父亲。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是他对我的教诲,父亲的言传身教让我受益终身。然而,父亲的一生却是历经坎坷、饱受精神和疾病的双重折磨。32岁时,父亲在糖尿病的折磨中走完了他命运多舛的短暂人生。
父亲于1965年出生于四川达川金石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兄弟两人,父亲排行老大,是家中的顶梁柱。幺爸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赌博成性,初中念完便跟着爷爷下田务农。
父亲高中念完后,因为七分之差没有进入师范学校继续进修。乡里准备让他当代课老师,由于奶奶因病去世后,家里负债累累,就爷爷一个劳动力,父亲觉得自己年轻力壮应该为爷爷分担责任,两年内父亲挑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还账、供幺爸上学、为自己结婚重建房子。他为人厚道,乐于助人,在村里声望极高。两年队长改选,村支书推荐,民主投票,他实至名归的当上了队长。
经母亲回忆说,他们是1983年开始谈的恋爱,1985年腊月结婚,结婚后,母亲踏实能干和父亲一起加班熬夜,加之爷爷,他们三个人三年不仅还完了账,还自己开了一个碾米房,后有增添动力,成为村里唯一的“万元户”。1994年6月17日晚,母亲对这个时间记得特别清晰,父亲在碾米时给正在运转的皮带上油,不知当时什么情况,父亲手被皮带割伤,在当时父亲看来,这都是小事情,母亲强制他到村里医院治疗。治疗期间,由于天气大热,父亲一如既往的在田间劳作,伤口进一步被病毒感染,原来瘀红的伤口变成一块紫色的,父亲疼痛难忍,转展到镇里医院,医生说无法根治,唯一的办法是截肢,而且还要快,让家里哪个决定,这对于年轻的母亲来说,对于一个蒸蒸日上的家庭来说,这是致命的打击!全家商议后,决定按照医生的办法做!从那以后,父亲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原本刚毅果敢,积极向上的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郁郁寡欢,加之久久未能生育。前方的战火还为熄灭,后方的狼烟四起!
1992年7月18日,我幸运的来到了这个家庭,有了我的相伴,整个家庭把所有的爱都投入到了我的身上。后两年的时间,父亲眼睛也看不到了,脚也出现了问题,整日卧病在床,经检查得了糖尿病,1997年9月21日,父亲走完他命运多厄的一生。直至临终,母亲始终没有对我说起过父亲牺牲后的那四个多月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坚强的母亲把那段不堪回首的伤心记忆深深地埋在了她的心底。
看着我一天天成长起来,是整个家庭最为开心的时刻。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在田间劳作,而父亲在家带我,常常给我说唱老家的童谣,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
小小子,坐门墩,姥姥门口唱大戏,接闺女,接小子,接着姥姥看戏去。
小老鼠,上锅台,偷油喝,下不来。
父亲的童谣陪伴我长大。这种情形真叫我难忘。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严肃的人,平时不茍言笑,且脾气火爆,记得3岁我便进入幼儿园,父亲就开始教我做算术,而我接受能力实在不敢恭维,每当父亲今天教会我的东西,明天抽问时,我就忘得一干二净!这时父亲就会恨铁不成钢的拿着鞭子棍子抽打我,让我跪着,由于他腿脚不便,我也被他打怕了,后来我就故意气他,他打我时我就跑,还给他做鬼脸。父亲气的直跺脚,后有黯然伤神的掉起了眼泪!现在想想,父亲真是用心良苦,如今,我是如此的渴望父亲能用棍子再打我一次,让我生命里永远存在涓涓细流绵延不绝的父爱!
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布局工整,大体行楷如流水一般,刚劲有力,实则草而不乱,虽然说不上师承哪位大师,却也是自成一体,看着令人赏心悦目,成为我学习的榜样。至今,老房子墙壁上还有他的真迹,他写过的字,读过的书都被我完好无损的保留着,隔一段时间拿出来看看,那些故事便有清晰的如放电影般呈现在我的脑海里。
父亲的一手好字,是浑然天成的,当然跟他后面的工作也密不可分。当队长期间,帮人写春联,办村里的宣传黑板,写大字报,父亲给自己弄了一个小书房,里面乱七八糟,母亲是不是要进去打扫,因此是这间书房的“常客”,母亲说,一进去便能看到父亲伏安写字的情形,我不相信,有一次我进去,脑海里突然出现还在他静静地坐在哪里,嘴巴上叼着一根香烟,聚精会神的样子。
父亲还有的嗜好就是种花。在那个年代,恐怕也只有父亲有这种闲情逸致了,但他无论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打理花园。我家旁边有一个小空地,以前其实是一条路,父亲觉得那条路不需要那么宽,便和爷爷一起抬石头把路面一部分垫高,然后再运土堆砌,整整花了一周时间才完工。后又请匠人来改装成一个小花坛,在上面栽种兰花、鸡冠花、茶花、菊花和海棠等花花草草。父亲并不在乎花的名贵与否,闲暇时间,父亲给花草浇水,享受的是这一个过程。父亲的这种嗜好也多少影响到我,父亲种花我便种树,可是没有成功种活过,到后来高中到市里面住的时候,由于是城市不太方便,我便请求母亲把我房间和书房的后面加一道防护栏,以便我养盆栽,因为只要一看见盆栽的花开放时,我和父亲一起种花的情形便呈现在脑海里面。
再来说父亲的病况吧,父亲懂事早,奶奶多病,下面还有一个年幼的幺爸,父亲过早的承担家里面的重担,高中念完仅仅一年,便面黄肌瘦,再后来截掉左手,思想和精神上受到摧残,以至于视力越来越模糊到后来看不见,卧病在床的时候,经常用手锤自己的脑袋,经常对母亲大发脾气,怪自己没用还给家里造成负担,那一天凌晨,对于父亲来说,是一种解脱,对于母亲来说,是一种痛苦,而对于我来说,老天爷对我不公!爷爷说:“老大没了,如同失去双臂,一生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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