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难忘的人生岁月
〓 第 1590 期 〓
作者|张振清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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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在人生旅途中,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当工作、生活顺风顺水的时候,你可能觉得它短;当在艰难困苦中生存、挣扎的时候,五年,你会感到是漫长的。
1968年初秋,我作为一名回乡知识青年,完成了4年(因文革推后一年毕业)的高中学业,告别母校,回到故乡,开始了长达5年的劳动锻炼。5年中,饱受了贫穷与饥饿的折磨,忍受了劳动带来的疲惫与疼痛,尝尽了由于出身不好遭受的歧视与冷眼。这是难熬的5年,是漫长的5年!
村里有我的哥哥,他是我最亲的亲人,成家后居住着一间半土屋,我则和生产队看菜园的光棍老汉住在一起,那是一间不到10平米的低矮土皮房,老汉经常烧牛粪,屋内有浓重的牛粪味,但我很高兴,因为总算有了安身的地点。当时,一个大队同时回来了三名老三届高中毕业生,其中两人是贫下中农之弟,很快被大队聘为民办教师,我则因出生于富农家庭,只能老老实实接受劳动改造,规规矩矩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时值小麦收割,拔小麦是劳动强度最大的,但我不甘落后,也不能落后,几天下来,两手尽是血泡,手指关节肿疼,全身酸痛难忍。到割莜麦时,不慎,镰刀将腿腕砍伤,至今留有伤痕,成为永久的回忆。一次重感冒,没有和队长请假,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又出工了。队长见了我,阴沉着脸:“昨天干啥去啦?"语气之严厉,言辞之辛辣,那不是批评,简直就是谩骂。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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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的活儿,真是五花八门。春季刨草根是很苦很累的,当然少不了我。白草根,春季牛吃了又长膘又有劲。但是草根不是遍地都有,再加上邻村上下都有刨草根的,如果一天要刨个四、五十斤草根,往往要走十几里甚至是几十里的路子,有时,路子没少走,可找不到草根,落蛋的也有。不过,我不讨厌这种活:因为能独来独往,自由自在,不受人干涉,刨多挣多,刨少挣少。日落西山,背着一天的收获,弯腰曲背,饥渴难耐,等待饲养员过秤。饲养员一点情面也不留,把你的草根翻来覆去抖个遍,直到一点土也没有了才给你称分量。我特别欣赏当时人们那种负责精神和纯洁的心灵。我至今没有忘记,有一天晚饭我竟然吃了六个窝窝头,喝了六碗谷子糊糊,可想刨草根有多累。
村里有两辆三套马车,除了秋收季节忙秋收外,剩下时间多数外出跑运输,为生产队搞副业。我有幸被车倌儿看准,外出时就让我跟车,能替车倌儿跑前跑后忙里忙外。赶马车的多数是村里的大社员。“车轱辘一转,香烟不断"、“鞭子一响,赛如县长”。这顺口溜道出了赶车人的地位有多高。
那跟车的也可以,总比在村里赶活好点,有罪没苦。下坡子刹车拉好磨杆;路上车倌儿想打个盹,替他顶上一阵子工。有时候走在人烟稀少的地段,感觉无聊的时候,吼几声山西梆子,或唱几声《走西口》《挂红灯》一类的二人台。到了人困马乏日落西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触景生情,我便想起了元朝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朗诵上几句,也消除了寂寞。到了车马大店,把草料安顿好,就等晚上这顿饭了。带蛋的莜面窝窝,馏上几片山药,红红的油炖辣椒,酸酸的生化盐汤,饥肠辘辘,大口大口的,简直就是狼吞虎咽,个个吃的汗流满面。除了外出跟车,在家里哪能吃上这么香的纯莜面饭?跟着马车跑运输,确实是一种享受!
北宋哲学家张载在《西铭》中说:“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二年多的劳动锻炼,强健了身体,磨炼了意志,更重要的是一个穷光蛋竞然收获了爱情。1971年,我与本村郭家小姐莲枝姑娘结婚成家。两人各做了一件褂子:新娘是条绒的;新郎是的确良的,穿上新衣,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去公社登记。那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十多里路,不知不觉到了。公社民政是尚生瑞,很顺利地办理了手续。中午,哥哥和嫂子做好了油炸糕,晚上我们住在五六里外的叔伯兄弟的一间土窑里,喜事也就办完了。
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我们是用2块钱办置年货的,当时的情景至今刻骨铭心:眼看着大年三十了,家里连点灯的煤油也不多了,油盐酱醋少得可怜。可是身无分文,这该怎么办?真是一分钱难倒五尺汉。思来想去,张嘴借吧!硬着头皮和邻居双驴叔(据说生下他时院内拴着两头毛驴,他母亲给他起名为双驴子),我张嘴借2块钱,他很痛快地递给我2块,我内心五味杂陈,几乎流出眼泪。2块钱的年货:一斤煤油,一张写春联的大红纸,一盒香烟。那时经济牌烟是9分钱,烟盒是白色的,最后没买,多花了几分钱买了盒红滿天,香盒是红的,渴望今后的日子能过得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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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缓缓地、艰难地走到第五个金秋,即公元1973年的秋天。这一年,雨水特别充沛,至使小麦快收割了还沒锄过,野草和麦子一般高。我们几个年青人奉命锄草,只要把垄背上的草砍倒就行,不要求锄深锄通了。我们挥舞锄头,奋力前行。不知啥时候,中心校长出现在我面前,他和颜悦色地告诉我:“经大队研究决定,聘你为民办教师,现在就去学校报到!"我的天啊,你终于睁开眼了,五年你才发现郑家村还有一个非贫下中农出身的老三届高中毕业生!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別了,渗透了我多少汗水与辛酸的锄头,我将要拿起一根根粉笔!
别了,留下我深深足迹的“广阔天地",我将要站在神圣的三尺讲台!
別了,一起摸爬滚打战天斗地的弟兄们,我将要用毕生精力去耕耘另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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