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皇上”传奇(一)迁居黄金地
除夕的夜色如 墨。
一点儿亮光正由远而近,显得有几分的诡异。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疾驰,他的手里提着一盏灯,骑着一匹大青马……那么,这个少年为什么如此的匆忙呢?他又是谁家的孩子呢?
整个故事就得从一百多年前说起了!
张百奇先生是1998年前后调到元宝山区政协文史委工作的,并开始为了编纂《元宝山区文史资料》而四处奔波。也正是在这搜集乡邦文献资料的过程中,他从很多老年人的口中不止一次地听到了这样一传奇故事——主人公叫“赵五”,被当时的本地人尊称为“皇上”!
话说清朝的乾隆年间,大批汉民从关内移迁关外。正因为如此,有一山东赵氏家族随移民迁居到现在的喀喇沁旗牛家营子镇窑沟村附近的一处山凹里立村,取名叫赵家台子村。不过,此村现在已不存在了。
赵家台子的这一赵氏共分四大枝子,末枝儿有个叫赵起发的,膝下有五男五女,大儿子叫赵庄文,老二叫赵尚文,都是忠厚老实的庄稼汉;老三叫赵殿文,好色,不务正业;老四叫赵希文,胸无大志,秉性善良。
赵起发的第五个儿子出生于1890年,叫赵蔚文,字苞臣。及长,赵蔚文因性格豪爽,又排行老五,就被村里人亲热地唤做“赵五”了。
赵起发的五个女儿长大嫁人,长女赵李氏,次女赵陶氏,三女赵曹氏,四女赵陶氏,五女赵朱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赵起发为人本分老实,只会在庄稼地里干一把死活计。可他的“家里的”赵王氏却不是一般人儿,虽为女流,能说会道,更善于理家,过门儿不久就成了赵家的当家人。
经过赵王氏细心料理,不到三年,这赵家就摆脱了贫困,露出了富的端倪。此时的赵家,虽无良田千顷,却也置有足够全家生活的薄地数亩;虽无骡马成群,却也养了一大院子鸡鸭鹅狗。
可就在这日子过得“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时候,赵起发却搬了家,这是为什么呢?
关于赵起发因何搬家一事儿,至今在元宝山地区还流传着这样一个有趣的传说:
据传,赵家有一公一母两只雁鹅(花色如雁的鹅子)。这对雁鹅经过赵王氏的精心喂养,长得高大健壮,神气十足。尤其是这两只鹅的叫声,那真是高亢悦声,余音可远达数里以外,显示出了赵家的无限生机。
按照北方农村的习俗,在除夕夜里子时前后,家家都要烧纸烧香敬神,称之为“发纸”。有一年除夕,赵家刚刚发完了纸,就见两只雁鹅从鹅栏中立起,双双伸长脖子,仰对长天,做数声雁鸣,然后展翅高飞。
它们先是在赵家院子上空盘旋数圈后,然后就向东飞去。
此时,赵家的人都站在院子里,亲眼目睹了这桩鹅子变大雁的怪事儿,都惊呆了。惟有还不满十五周岁的赵五最机灵,他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迅速地跑进骡马圈,把家里惟一的那匹大青马牵了出来,也顾不上备鞍子,翻身上马,顺手摘下一盏门灯,拎在手上,然后两腿用力一夹马肚子,一溜烟似的尾随着雁声追了出去。
此时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可赵五总听到雁声就在前方不远处,也就策马循声直追不懈。追来追去,不觉东方发白,赵五来到了一处荒郊,只见此地东北西三面环山,南有一沟,沟中泉水已结冰。在这山环水抱中间有四四方方的开阔地数亩,地上杂草虽已凋零,但也有一尺多厚,而那熟悉的雁声竟然从草中传出。
赵五一听,喜出望外,一掂屁股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牵着马缰绳走近草丛。眼前果然就是自家的那两只鹅子,就像一对两口子似的,相依相偎地趴在那里,旁边还有一只鹅蛋。虽然蛋身上被母鹅稀稀松松地盖有数缕枯草,但因为天气寒冷,早已冻得裂了缝儿。
“嘿!真是绝了,你们怎么飞到这儿来啦!”赵五见自家的鹅子安然无事,不禁嘬了嘬牙花子,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赵五返身把马缰盘在马头上,又回过身来低头去招呼这一对鹅子。“呷呷呷——”那鹅子一听到主人在叫它们,双双起身,一摇一摆地朝赵五走了过来。走到主人身边时,它们还欢快地扇起了翅子,像是在欢迎赵五的到来。赵五当时也没多想,一只手拉过马缰,一只手从地下拾起一根长长的西天谷(北方的一种植物)杆子,想把它们赶回家去。可是不管赵五怎么驱赶,两只鹅总是围着刚才趴过的那块方地打转转,就是不走。赶来赶去,眼瞅着日上三竿,快到晌午了,赵五累了一身臭汗,腿也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就在赵五没辙的时候,就听得西山上“啪—啪—”两声鞭响。赵五一抬头,见一位年龄约在四十上下的黑脸羊倌,正站在西山头上,一边打着响鞭,一边朝着他嘻嘻嘻地笑着。
“你笑个屁!”赵五没好气地朝着羊倌嘟哝了一句。
那羊倌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地说:“你说我笑个屁,我笑你是个‘屁’。这里本来就是它们的家,你赶它们干什么啊?”
“你不知道就别乱说,这可是我家的鹅子,我家在赵家台子,离这儿远着哪!”赵五一边没好气地囔囔着,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臭放羊的,你知道个啥,快一边呆着去得了。”
谁知那黑脸羊倌并没有恼的意思,索性晃晃荡荡地下了山坡,朝赵五走了过来。赵五见这个人快要走到自己跟前了,就向他斜楞了一眼,双手攥着西天谷杆子,“啪”地向膝盖上用力一撅,折成两截儿,随手扔在地上,站直了腰板,拔腿就要走。
“唉哟喂,我说小兄弟你可别这么大的火气哟,小小的年纪就这样大的脾气,将来怎么能成为你们老赵家的顶梁柱子呢?”赵五一听这话,不禁纳起闷儿来:“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一个人儿,他怎么就知道我姓赵呢?”想到这里,这个半大小子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那个羊倌。那羊倌也笑嘻嘻地围着赵五转了一圈,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没看走眼,就是他,真是个好小伙子,真是个好小伙子!”此时的赵五真的有些发懵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更出乎赵五的意料了:那羊倌又走到赵五的对面,摇头晃脑地又端详了一阵,脸色逐渐郑重起来,突然双膝一弯,跪拜了下去,并说:“贵人在上,请受小人一拜。”赵五这下子就更加的发懵了,连忙俯下身子双手将那羊倌搀扶了起来。
又据说,这个羊倌是一个从口里来的民间异人,无名无姓,精通阴阳八卦与测字相人之法。他对赵五讲:“我曾遍游关外名山大川,除不可明用的贵地外,可明用的贵地莫过于你脚下的这一小片方土。此地的来龙是小五家南的鸡冠子山,那座山是一只金鸡,此地形似一只鸡食槽子,两地虽相隔数里,却气脉相通。如能立宅于此,不论阴阳,都能使立主有大福加身。”他又说:“我本想独占此地,可惜我命相太薄,又孤穷一人,实难担用此地。因又算到必在今日有一位姓赵的贵人入主此地,便在此以放羊为名,只等贵人到来,将来我只要沾贵人一点点儿福光,就心满意足了。”说着,这羊倌又用鞭子指了指草丛里的那两只不肯离开的鹅子说:“它们之所以不肯离去,是因为鹅子本来多有通天之灵,除夕之夜又感应到你赵氏祖灵,故昨日化雁引你至此,看来此地就该属于赵家,愚兄又观贤弟面相中存富贵之气,看来此地之主非你莫属了。”
那时的人多信迷信,赵五也不例外。他听羊倌这么一“忽悠”,信以为真,把这黑脸羊倌奉若神明。羊倌见赵五上了道儿,顺水推舟道:“愚兄有一请求,不知贤弟肯答应否?”此时的赵五早已喜不自胜,便说:“大哥有何请求,但说无妨。”
“我有心与贤弟义结金兰,但不知贤弟能否应允?”
“行行行,那可是太好了。”
当下,二人撮土为香,便在这块“宝地”上对天盟誓,拜了把子。
就这样,赵五遵从羊倌的指点,说服了父母叔伯,将祖父的坟迁至这块“风水宝地”上,也就是现在的黄金地赵家坟。
传说多为虚妄之谈,导致赵五劝父搬家的原因成谜,只要读者朋友能够耐着性子读完整个故事,其中的原因也能猜测出个大概来。但不管怎么说,据张百奇先生考证,赵家祖籍在口里不假,后来又从赵家台子移居到黄金地也是真的。
其实,跟着赵起发一家一起搬家到黄金地的还有赵丰年一枝。
长枝儿辈小,末枝儿辈大。按辈份来说,赵丰年应是赵起发的侄子,但年龄与赵起发差不多。他们共同举家搬迁到现在的五家后窑,置地建房,很快就定居下来。
那时,五家后窑一带前山后山都是林木,山里虽有清沏的泉水可供人食用,但终究远水解不了近渴。赵起发和赵丰年坐在炕头上一盘算,决定就近挖一眼水井。
说干就干,这叔侄俩请来阴阳先生,选好地址和良辰吉日,就动工挖井了。
结果,这井挖了七天尽管没挖出水,却挖出了煤。于是,赵家便把水井改成了煤井,从此开起了煤窑。
前清时,开煤窑必须要有“龙票”(由工部签发的开矿许可证),但那时官场腐败,区区一介草民一无人,二无钱,要想顺利地办回“龙票”谈何容易。
这时候,又是赵起发的夫人赵王氏起到了关键作用。她来到北京,通过一位在朝廷供职的远方亲戚与工部要员拉上了关系,又花了不少钱,终于把“龙票”办了回来。
有了官家的许可,煤窑名正言顺地开起来了,尽管设备简陋,资金不足,因而规模不大,产量也不多,但所获资财,仍高于务农数倍,赵家日子从此更加发达。
赵丰年略通文墨,尤其善于经商理财,人称商人,而且又年长于赵起发,所以管矿山的事儿主要由他负责,赵起发只是他的帮手。
赵丰年有二子,长子赵国臣,次子赵国焕。赵丰年死后,赵国臣继任矿主。由于赵国臣没有管理矿山的经验,又心计不足,致使赵家宗族内部意见纷纷,几乎到了四分五裂、不可收拾的程度。
俗话说“家和亲邻近,家不和外人欺”。五家一带还有一大户是宋家,宋家主人见赵家靠开煤窑发了财,就想乘赵家不和之机,将赵家煤窑据为己有。他们先是用黄金买通了当时在辽西驻防的奉军一旅的崔旅长,同时还将干女儿金玉梅介绍给崔旅长当了小姨太太。得到金钱和美女的崔旅长便主动出面干涉起了赵家开矿,先是说赵家开矿不合法,勒令赵家停产,后来又捏造种种理由,以让宋家承包为名,强行霸占了赵家煤窑,并在一次争矿殴斗中将赵起发打伤致残。
从此,夺回煤矿,为父报仇,就成了赵五心中的头等大事。
赵五虽说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但他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幼年时还念过三年私塾,又经过刻苦自学,是块识文断字的材料。
在赵五十九岁那年,也就是赵家煤窑被人霸占的第二年,他经人介绍来到哈达街上的宏达堂药铺拉药橱子,当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