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解读——王维之《送秘书晁监还日本国》

积水不可极，安知沧海东。

九州何处远，万里若乘空。

向国唯看日，归帆但信风。

鳌身映天黑，鱼眼射波红。

乡树扶桑外，主人孤岛中。

别离方异域，音信若为通。

注：

秘书晁监：即晁衡。日本名阿倍仲麻吕。新、旧《唐书》作仲满。开元初，日本国遣使来朝，因晁衡“慕中国之风，因留不去，改姓名为朝衡，仕历左补阙、仪王友。衡留京师五十年，好书籍，放归乡，逗留不去……上元中，擢衡为左散骑常侍，镇东南护”。今人考证，晁衡于开元五年至唐后，尝官司经局校书。天宝十二载，晁衡被授为秘书监，官秩从三品，掌邦国经籍图书之事。晁衡曾经拜访鉴真和尚，求其同至日本。同年十一月晁衡自扬州出发，船中途遇风，同船之人飘流至安南，时讹传晁衡遇难，李白为之作《哭晁卿衡》。天宝十四载六月晁衡复返长安。王维作此诗于晁衡离开长安之时回国，至此晁衡在中国求学已三十六矣。

积水：指海。这两句意为大海已经漫无边际，谁又能知道更在大海之东的日本国呢？

九州：指中国。

但：只有。

信风：随风飘荡。

扶桑：据《山海经》记载，日出的东方有神木曰“扶桑”，因日本在东方，古人常用“扶桑”指日本。

解读：

唐王朝由于政治强大、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引来世界许多外国留学生前来学习，尤其是东亚的日本、新罗、百济、高丽等。特别是日本，多次派遣留学生前来学习中国的经史、法律、礼制、文学和科学技术。其中最著名当数日本国十九次派往大唐“遣唐使”。晁衡就是随日本第九次遣唐使团来中国求学，他历仕玄宗、肃宗、代宗三朝，曾任秘书监兼卫尉卿等职。

全诗开篇就是一声深沉的感叹，烟波浩渺的大海看不到尽头，如今友人要横渡而去，此情此景，担忧之情，于字里行间显露无遗。次句一问一答，描写了朋友远渡重洋之艰难，同样寄寓着诗人深深的担忧，因为在这之前，晁衡过海时遭遇过海难，可见这种担忧是不无道理的。

接下来四句是诗人想象友人渡海之艰难。“向国唯看日，归帆但信风”，采用了避实就虚的写法，给人留下无限想象空间。茫茫大海，友人只能看着辨别回国的方位，船帆如沧海之片叶，只能随风漂流。“鳌身映天黑，鱼眼射波红”，借用了“鳌鱼负山”的传说——在蓝天珠海间，有着一只如山般黑的鳌，它足以吞没过往船只，将天空映射成黑色，而眼中迸射着红波的巨鱼，也足以击沉、吞没海上帆船，这两句意在说明友人归途凶险无比，诗人对友人安危的忧虑深深地交织在字里行间。

“乡树扶桑外，主人孤岛中”这是设想友人战胜一路上艰难险阻，回到了故土。“别离方异域，音信若为通”，本该为友人成功回归而感到高兴，但却陷入了音信难通的之中，无论是高兴也罢，祝福也罢，感叹也罢，无不浸透着对朋友的一片深情。

全诗对友人的关爱、担忧、焦虑等情状呼之欲出，于忐忑之中，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在《全唐诗》里，送日本诗中无过其右。

王维（700—761），字摩诘。太原祁人（山西祁县）。后徙家蒲州（山西永济西），遂为蒲州人，称河东王氏。排行十三。官终尚书右丞，称王右丞。父处廉，官终汾州司马。维早慧，工诗善文，博学多艺十五宦游两京，居嵩山东溪。以才艺知名，博得豪贵青睐。玄宗开元九年（721）中进士。释褐为太乐丞。秋，因伶人舞黄狮子舞坐罪，贬济州司仓参军。开元十四年春秩满，游宦淇上，遂隐于淇。开元十七年前后回长安闲居，学佛于荐福寺道光禅师。张九龄为相时，作《上张令公诗》。二十三年，擢右拾遗。二十五年，张九龄被李林甫排挤谪荆州长史，王维作《寄荆州张丞相》。同年秋，奉命出使凉州，以监察御史兼节度使判官。二十八年，迁殿中侍御史，以选补副使赴桂州，知南选。明年春夏回长安，寻隐终南山。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复出左补阙。天宝三载始营蓝田辋川别业。天宝四载暮春，以侍御史出使榆林、新秦二郡。后迁库部郞中。天宝九载后，丁母忧，十一载服除，拜吏部郞中。在辋川期间实亦官亦隐。十四载，迁给事中。安史乱后，委任给事中。王维服药取痢，伪疾将遁，被囚洛阳凝碧池，作诗“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以明心迹。肃宗至德二载（757），王师收复两京，陷贼官司六等定罪，王维以此诗及弟缙请削己官为兄赎罪，获免。乾元元年二年（758），授太子中允，加集贤学士，迁中书舍人，改给事中。上元元年（760），官尚书右丞。次年七月卒，葬蓝田辋川别业之西。生平事迹见新旧《唐书》。王维信佛，学顿教。受禅宗思想影响极深，以禅悟诗，故人称“高人”“诗佛”。《全唐诗》存诗4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