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碎语(五十四)
为什么说资本主义的自由与民主徒具表面化,只是形式民主,不是实质民主呢?因为思想不独立的人,做不了自己的主,当然更不能做别人的主,因为凡是做主,均有社会性要求,而不真知的人便不真懂自己的社会属性,所以,只要没有哲学王出现,其他任何人都即做不好自己的主,也做不好别人的主。
一群做不好自己的主的人又必须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自己做主,这是文明局限作为外部环境施加于人的尴尬,是人类整体苟且生存的明证。这意味着人类的整体不成熟。
下面我们以唯物主义视角尝试回顾一下人类文明史当中做主主体的演进过程,从中体会替大家做主的人是怎样不真会做主,或者说是做不好主的。
人之初,脱身于猿,亦承接猿群的领导体制,原始共产主义分配因收获更稳定而在首领分配时更游刃有余许多,这时的首领具有绝对权威,其他群体成员没有任何(经济方面)的自主权。这时候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本能的服从与被服从,人与人之间是相互依存关系,是一体的,是不分裂的。
而后随着经验技术的积累,生产规模扩大,生活富足到有了剩余,富余产品的管理需要专业知识和专门人员,于是人类始有阶层划分。阶层划分初期,部落内成员依然在领导者带领下共同劳动,随着剩余产品的日益丰富,生产与储备的领导与管理开始分工,领导者群体分工精细化,直到上层领导彻底脱离底层劳动,人类的阶级划分才真正定型。
阶级对立的定型就是人类思想走进彻底分裂的开始,阶级对立的定型也是政治分裂人类现实生活的开始,因为政治将人类思想对立与族群对立上升为组织化行为。
凡组织化的,都具有内部结构上的稳定性,非强大外力介入或内部腐化则不足以被改变其存在惯性,而人性具有长期的贪婪扩张与短期的妥协苟且的双重特性。这造就了因阶级对立而构成的国家这个组织,在历史的跨度上,具备了周期性内外交困频繁发生的特性。
人类社会组织化、规模化之下的互害机制就是这样形成的,体现的是人类整体在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分裂。而后人类的一切文明进步,都可以理解为,是为了弥补这种双重分裂而做的努力。
比如宗教,就是通过个体对物质上的禁欲而实现思想上的虚幻整合,这样的宗教完全脱离客观规律,是纯粹基于主观假设基础上的逻辑自洽,因而只能弥合人类的思想分裂,而不能对人类的物质分裂有丝毫助益。所以,只要政治所代表的物质分裂不能被有效弥合,人类文明进步的终极努力就仍需继续。
所以,说宗教是进步的,是因为宗教能在赤裸裸的政治对立中让人获得精神上的相对自由;说宗教是消极的,是因为宗教必须向政治妥协才能获得安身立命的空间,不然只能以邪教的身份被打压。
所以,宗教在本质上是妥协与苟且的,只不过让人类整体的妥协与苟且更舒服些而已,并在与政治苟合后,一道构成紧勒在愚昧民众头上的两道枷锁。
所以,人类终极进步需要发展出一种新宗教,既能让人实现思想自由,同时又能让人实现物质自由。这个宗教只能在资本主义开始出现,而且现实也真出现了这样的宗教思想,有人定义其为马教——马克思主义思想。
为什么说让人类实现思想自由和物质自由的思想只能在资本主义开始出现呢?这与最初出现阶级对立的两个阶级间对知识的占有差别过大直接相关——奴隶最初是绝对依赖和服从主人的,但奴隶的效率太低,奴隶主完全占有奴隶的劳动成果都不足以让自己满足。当生产技术进步到封建社会后,地主阶级发现不用完全占有对立阶级的劳动成果也能满足自己的优越感,于是人性化地放松了对对立阶级的控制与剥削,同理,社会进步到资本主义也是如此。
所以,是技术进步在持续解放全人类,一边让被统治阶级拥有更多人的尊严,另一边让统治阶级的扭曲人格得到缓慢调和,这其中体现的是两个对立阶级在如何做人问题上的相向而行趋势——大家都是人,但都不真会做人。
这样相互依存的两个阶级之间的关系,很像婚前相亲相爱、婚后相爱相杀的夫妻一样看不见未来。比较而言,哲学家比较好一些,但其实和宗教家地位一样尴尬,因为哲学家的理论通常只是看着合理,并不真能直接说服那两个对立阶级,所以,从哲学家的理论只能说服自己来看,哲学依然相当于只能自娱自乐的玩意儿,当然只能让那些有兴致于此的人自学成才,成为看着好,但实际没多大用处的才。实为让人费解的无用之用。
相比于哲学家和宗教家的勤于学习和严于自律,那两个社会主流的对立阶级只都只忙于眼前的功利而放松对真知的学习,当然无法实现理想化的完人境界。
作为社会主流的两个对立阶级如果仅能靠技术偶尔进步来获得改造,在短暂的进步后迅速故态复萌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那么人类历史当然只能按部就班地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