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说影视】《星际穿越》 更烧脑的是对人性的思考

先说几句题外话，如今生活在城市中的我们，已经看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星空了，偶尔能够看到的几点残星，几乎很难激发我们童年时对于星空的那种向往。记得小时候最爱看的两本杂志，一本是《奥秘》，一本就是《飞碟探索》，未知的事物、无尽的星空，总是能引发我们无限的遐想。不过现在想来，男孩子和女孩子看星空的感觉，应该还是不一样的，女孩子看星空，可能更多看到的是牛郎织女星和流星雨那样的浪漫，而男孩子看星空，则充满奇幻，是对银河系乃至浩瀚的宇宙的好奇与神往。

但我并不喜欢王尔德的那个论断：“人类生活在阴沟中，却仰望星辰”，我更喜欢的是还是在我青年时代，那一年新加坡大专辩论赛上，经由蒋昌建之口说出的康德的那句名言：“在这个世上，唯有两样事物，每当想起，都能够让我的内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顶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深处崇高的道德法则。” 而在诺兰的《星际穿越》中，既让我们看到了灿烂星空的浩瀚，也让我们看到了对道德法则的思辨。而无论是星空还是我们的内心，都是那样的复杂多义、深邃无垠。但诺兰对于这种宏大题材的驾驭，显然得心应手、举重若轻。

在看这部片子之前，我看到的最多的评价就是“烧脑”，这让我开始有些望而生畏，我这智商余额本来就不足，哪还经得起这一烧。但看片之后发现，片中所涉及的那些科技名词、学术理论，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晦涩与艰深，只要稍微有些科学常识就可以领会。

而影片的叙事也非常清晰流畅，比起之前的《盗梦空间》，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一部通俗小说了。但虽然通俗，却并不浅薄，影片对于人性的探寻和有关选择的思考，可以说都相当深刻，甚至可以说是诺兰版的“正义论”。这部影片并不像通常的好莱坞大片那样，主角们一个个都正义凛然要拯救人类，而反派则一味地穷凶极恶、丧心病狂。

《星际穿越》中的男主角库珀从一开始就极不情愿甚至是被欺骗性地踏上了这次穿越之旅，对于他来说，拯救人类的热望远不如回家与女儿团聚心切，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熟识的亲人，他是否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次任务呢？而老布兰德博士的谎言之举，甚至让你无法判定善恶对错，他的“毁灭人性、拯救人类”、“他们没希望、我们才是未来”的言论，很容易让我们想起桑德尔《公正》中的说法：““某些道德困境源自于相互冲突的道德原则，例如在失控电车的例子中，我们的原则是尽可能多地挽救生命。但是却有另外一种道德原则，即使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杀害一个无辜的人也是不对的。” 如果A计划是道德的但却不易实现的，B计划是残酷却是现实的，那么选择放弃地球人类、重建人类新生的B计划是不是不道德的呢？

片中那个曼恩博士，当自己陷身于一个几乎无望的星球，发出虚假的信息以期得到他人前来拯救，并试图害死库珀驾驶飞船逃离的举动的确是不义的，但只要我们看到他乍一看见库珀便抱其痛哭的情形，便可以想见他曾经遭遇的那种巨大的孤独与绝望，正如一首诗中所言：“绝望是最完美的期待，期待是最漫长的绝望”，在这种无边的绝望中，他做出的这些举动，真的是不可理解的吗？影片中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选择，留下还是离开？拯救地球还是重建人类？去这个星球还是去那个星球？是自我牺牲还是同生共死？可以说，几乎每一个选择都关乎命运的不同走向，都涉及道德的价值判断，足以让人揪心动念，反复思量。

在诺兰看似冷静甚至冷酷的叙事中，却始终贯穿着温暖的爱的内核，这让整部影片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也更能够触动我们的内心。尤其是当这种爱被放在时空交错的大背景下，更能够让我们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的悲剧感。当时隔23年，库珀和布兰德坐在电子屏幕前，看着家人发过来的信息时，当布兰德说出要去恋人爱德蒙斯所在的那个星球时，当库珀与老得濒临死亡的女儿墨菲重逢时……我们会发现，时间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而爱的力量则更加强大。也许就像布兰德说的：“爱是唯一可以超越时间与空间的事物。” 顺便说一句，在片中，甚至连机器人都那么有爱。

影片值得称道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叙事的精妙、画面的宏美、细节的运用等等，但就不多说了，相信每一个去看这部电影的人都会有所感受。只是想提醒一句，如果说影片画面太美我不敢看，那是扯淡，但信息量太大，我不敢漏却是真的。所以对于这部几近三个小时的大片来说，观影之前一定要先去洗手间。影片烧不烧脑要你自己判断，但烧膀胱那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