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小说)
老袁个头不高,但长得很敦实,一头寸发,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
老袁是一名老司机,从90年代就开始开车,那时他开大车,拉煤的,专门跑山西晋城到河南焦作这一趟线。
跑大车的都知道这一行很辛苦,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出车都是在晚上,过着昼伏夜出的日子。
一次,老袁像往常一样开车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太行山道上,车灯照射在前面二三十米的距离。老袁不敢开的太快,一是因为车载太重,满车的煤炭压的车厢吱吱作响,二是太行山路道路弯曲,加上又是深夜,除了车前看到的,四周都是黑乎乎的。
就这样走着走着,老袁突然发现前面的路上趴着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出了车祸,身上还有血,男的手上戴着手表,女的脖子上挂着巨大的银饰,在车灯的扫射下闪闪发光格外显眼。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空旷山路上,老袁一时起了歹意,他想顺手牵羊拿走路上趴着的那一男一女身上的财物。于是,老袁减慢了车速,缓缓地停在了旁边。就在老袁左手欲开车门的时候,他的心脏跳得厉害,蹦蹦蹦的似乎要跳出来。他忽然意识到在这深更半夜的山路上,出现这个事故现场完美的太诡异了,同时,内心残存的一点道德又让他觉得趁人之危拿别人财务这件事也不合适。于是,即将打开车门的左手又收了回来,重新放到方向盘上,右手挂上一档缓缓绕过两具尸体,继续往前走。
驶过现场,老袁看了一下后视镜,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老袁吓尿了。顺着微弱的后尾灯光,只见刚才趴着的那两个尸体缓缓站起来,同时从周围草丛里晃晃悠悠走出十几个穿黑衣服的,他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老袁离开。
这一趟下来,回到家老袁就大病一场,在医院里浑身检查了个遍也找不出原因,足足在家躺了十几天病情才有好转。
大病初愈的老袁就像换了个人,他说啥也不去单位上班了,他只要一坐上车手摸着方向盘,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晚出现的诡异场景,他就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全身哆嗦。
老袁不能再开车了,但也不能长期坐家里啊,于是通过他小舅子的关系,在县政府给找了个保安的工作。
老袁的小舅子在县政府管后勤的,是个科长,手头大小也有一点权力,他给他姐夫老袁找的这个保安工作,其实很轻松,就是看着县政府后院家属楼的停车位。
别说,老袁看这个停车场挺有责任心,虽然工作时间长了点,一天24小时都守着,但几乎没啥事,而且待遇也可以,政府不但给交了社保,福利各方面都还不错——虽然老袁只是一个临时工。
这几天,老袁不知怎么走了狗屎运,县长老婆总是有事无事到老袁的值班亭套近乎,弄得老袁诚惶诚恐的。县长老婆倒是落落大方,今天给老袁送几个苹果,说是袁师傅值班辛苦啦,多保重身体;明天又是给老袁拿两罐红牛,说是袁师傅晚上值班太辛苦,喝点红牛提提神。
就这样,连续一个多月时间,县长老婆隔三岔五的“慰问”老袁,搞得老袁受宠若惊,对县长老婆是一再表示感谢,拍着胸脯说有什么需要我老袁的您尽管吭声,我老袁绝不含糊。
这天傍晚,县长老婆又提了几个火龙果到老袁的值班亭,正在床上躺着翻看手机的老袁赶快坐起来。县长老婆款款地说,袁师傅值班辛苦啊!老袁惊慌失措地说,不辛苦不辛苦!县长老婆四周环顾了一下值班亭,又说,马上就到夏季了,这个亭子里很热的,我让他们给你这里装一台空调吧。老袁急忙说,不用不用,这里面有个电风扇就行了。
稍微顿了顿,县长老婆幽幽地说,袁师傅,有个小事想麻烦你。老袁一听,噌的一下站起来说,有什么用得着我老袁的,您尽管吩咐。
县长老婆压低嗓音说,以后我这里经常会有朋友过来玩儿,如果县长从外地回来,你就在停车场门口拦住他,然后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县长老婆给老袁细细交代着,老袁一个劲的像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称是。
不久,县长出差半夜提前回来了,老袁急忙迎上前,点头哈腰地说,县长您回来了,这会儿院里停车位都满了,不过您放心,您稍等一下,我给您想办法。老袁默默的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宝马从后院停车位疾驰而去。
老袁走到县长的车跟前弓着身说,县长,您进去吧,还是您经常停的车位。
县长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老婆平时经常给这个保安送水果送饮料的,关键时刻还真的挺管用。
老袁望着县长亮着尾灯的车后影缓缓入了车位,转身回到值班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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