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花鸟圣手
她是江南才子谢玉岑的三妹,著名画家和鉴定家谢稚柳先生的三姐——谢月眉,她一生未嫁,几乎全凭天赋和自学成名。堪称“花鸟圣手”。
在她漫长的人生中,仅仅从事了近二十年不到的绘画生涯,但却能名留中国现代花鸟画史,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传奇”。
谢月眉(1906—1998年),名卷若。民国时期江南一带著名的女画家!她虽然是一名“闺阁画家”,但却有着职业画家的天赋与技能。在当年的民国画坛上,都在推崇和追慕“文人画”、“大写意”或西画技巧的大环境中,谢月眉却坚持专学宋元人的工笔花鸟,其独特的眼光和恒久的定力,的确非常稀见,也令人倍生敬意。
她并没有正式拜师学画,据说在她早年学画时,曾得到著名女画家张光(晚号红薇老人,1878—1970)的指点,但她几是乎一位全凭天赋和自学成名的画家。
我们现在如果再去回忆一下民国时期的绘画史,尤其是女性绘画史的话,将谢月眉与同时代的画家们作一个粗略的比较。
她于1936年自订的画润是:绘画作品基本上每平方尺十元;屏条和册页是每平方尺六元;扇面是每面六元。此画润不在当年的顾飞、顾青瑶、周炼霞等女画家之下。
作为一个在书画市场上挂单标润的半职业女画家,谢月眉因为经常要接受客户的“点题”,所以也不得不画些“行画”(商品画)应市,这在当时的书画界也不足为奇,也无可厚非。从她现在流传不多的此类作品来看,笔墨风格似较为浓艳和带有喜庆、吉祥色彩,大幅立轴和四、六件条屏居多。
如果谢月眉仅仅只是会画这些“行画”,那不管她是出身名门世家也好,也不管她是具有再大的绘画天赋也罢,而她的名字则必然将被历史的滚滚洪流所淹没。而这样的例子在中国绘画史上更是举不胜举。
但我们在谢月眉馈赠友人或自娱作品中,看到那些笔墨画风与“行画”迥异的精彩作品。尤其是成扇、册页、圆光或小手卷等,设色淡雅,异常养眼。
谢月眉小品的题材并不宽广,绝大多数是一只孤伶小鸟独立枝头或荷叶之下,左右顾盼,临风啁啾。鸟中尤以白头鸟居多,羽色洁净,一尘不染。小鸟前后或配以翠竹、或红叶、或桃花、或荷叶等。这种画面布局虽看似不经意,却让观赏者感觉到有一丝勃勃生机和诗情词意隐约其中,它令人联想到宋人花鸟小品的韵致。
钱名山曾在《题谢月眉画例》中称:“女士得气之清如月曙沐、诗书之泽、写卉木之华、六法之精,一时无两。”
大哥谢玉岑在《题月眉工笔花鸟(四首)》中有句:“谁将画派溯南田?真谛惟应静里传。佛土花寒参识慧,仙禽语妙验清圆。”“风雅故家零落尽,对君新稿一欣然。”另在《题月眉画红梅大千补竹石》中有句云:“聪明弟妹耽诗画,能事吾应愧篆书。”
谢稚柳早年的工笔花鸟作品也深受其姐的影响和熏陶,亦从陈洪绶花鸟入门,并偶为其三姐代笔。
张大千对她也颇为欣赏,曾经在《题紫芍药图》成扇中有句云:“月眉画仿南田,盖毗陵正宗也。”1939年张大千在上海大新公司举办画展时,同时展列谢月眉多幅设色工笔花鸟作品。
1949年以后,谢月眉因种种原因而自动淡出画坛。她后来虽有时偶染丹青,但多为自娱消闲或赠送身边亲友。一个原本是属于她的时代竟这样提前结束了。
谢月眉一生拒绝拍照,晚年更是如此,故存世仅有一张半身照片,也是当年陆丹林编辑出版《中国美术年鉴》时,因介绍画家生平的需要而硬逼着她所拍摄的。另有一张是她当年在中国女子书画会,与冯文凤、顾飞、陈小翠在选择展品时,被记者偷偷所拍摄的四人合影照。
海上女画家 谢月眉、冯文凤、顾飞、陈小翠(从左向右) 1930年
她峻拒与俗世中的外人往来,她每天可将一份《新民晚报》从头到尾仔细阅读完毕。而且还常与小辈们打赌,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报出昨天或前天晚报上所刊登的天气预报的温度。小辈不信而去翻检,竟然丝毫无差,唯有折服。
她晚年非常喜欢阅读琼瑶女士的言情小说,几乎将国内所能读到的琼瑶小说读遍,每当有新书出版,即刻叫小辈们去设法购买,先睹为快。
而谢稚柳晚年有时喜欢阅读金庸的武侠小说,所以老姐老弟两人就常常会为了究竟是金大侠的小说好,还是琼瑶阿姨的小说好而争执不下。
返朴童心,真令人为之莞尔失笑。
谢月眉早年的绚烂多才与晚年的静谧平淡,一如她纸绢上的工笔花鸟,只是在设色上略有些不同的深浅浓淡而已。她也是个女诗人,有诗稿存世,可惜我们现在无法读到。那里应该又是一个让我们为之惊奇和动容的世界吧?
因为我们有理由相信,谢月眉的诗歌和她的画作一样,都是她一生“心灵史”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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