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吴为何偏爱广陵?曹魏先行一步,屯田存粮为灭吴奠定基础
自孙策放弃江淮,转而攻取江东后,广陵便成为中原政权牵制江东的前沿阵地。其实,早在兴平二年孙策渡江之初,因扬州牧刘繇部兵于广陵海陵县,孙策在击败笮融后,即渡江北进,攻破刘繇于海陵,随后渡江而南,“转攻湖孰、江乘”。
孙策占据江东,当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假借汉献帝之名令孙策与徐州牧吕布、行吴郡太守陈瑀共图袁术。当时陈瑀屯驻于广陵海西县,遣都尉万演等秘密渡江,以印绶授江南丹杨、宣城、泾、陵阳、始安、黟、歙等地豪族首领祖郎、焦己与吴郡乌程严白虎等,以其为内应,阴谋袭击立足未稳的孙策,伺机攻取江东诸郡。
严白虎等江南土著山越豪帅,是孙策平定江东之初的主要阻力。孙策命将再次渡江北攻陈瑀于海西,虏获其吏士四千人。但孙策并未就此占据广陵,而是撤兵南归。由此可见,孙策志在江东,暂时未有染指江北广陵之意。
孙策对广陵的攻击,目的在于迁其民入南,解除后顾之忧,并不在得其地。曹氏南征、孙氏北征都没有将广陵地区作为主攻方向。主要原因在于广陵、京口江面宽阔难渡,兵源、后勤难以为继。前述曹操弃守江滨诸地,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
然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使广陵地区成为废墟,阻断曹魏陆路南下的通道,也是孙吴的战略方针。
《述征记》曰:“兴浦,旧魏步道,吴揭水灌之,今绝道为浦。”因此,废弃广陵,或迁其民、空其地,或使其成为泽国,目的都是使对方无法立足广陵。在这一点上,魏、吴的战略目的是相近的。
也即由此,孙吴始终未能在广陵建立稳固的郡县组织。吴军即便渡江至广陵,后勤补给难以接济,其势亦不能久。但实际情况是,曹、孙双方长期胶着于荆襄、巢湖一线,无法取得实质性进展,不得不考虑从广陵地区打开新的局面。
由于中渎水道的限制,曹魏在黄初之后,几乎放弃了自广陵南下的战略计划。孙吴方面,若从广陵一路北进,首先要解决渡江北进的立足问题。由于建安十八年以后曹氏放弃了包括广陵在内的江淮之地,坚壁清野,淮南江北已无立足之基。
然孙吴虽无法占据江淮,却未放弃对江淮间的经略,魏曹芳初年,袁准即对魏大将军曹爽言:“孙权自十数年以来,大畋江北,缮治甲兵,精其守御,数出盗窃”。孙氏此时期内在江淮地区安插一支精兵,首领为孙韶。早在孙权称帝前,孙权即以孙韶为广陵太守、镇北将军屯驻京口数十年。
由于孙韶长期驻守京口,与广陵隔江相对,所以“青、徐、汝、沛颇来归附”,“青、徐诸屯要害,远近人马众寡,魏将帅姓名,尽具识之”。
孙韶能建立如此功勋,关键在于其以京口牵制广陵故地,即以游骑袭扰江北。黄初六年曹丕南征,部众至津湖,魏吴两军隔水相对,吴军趁夜袭击魏军大营。
曹丕兵退广陵故城欲北还时,孙韶又遣部将高寿率五百敢死之士夜袭,曹丕大惊而逃,高寿俘获曹丕副车羽盖,后世将当年的“星孛于少微,历轩辕”的星象与曹丕此败及次年曹丕之崩相联系,认为这是“兵丧除旧布新之象”,由此足见孙吴在江北广陵驻扎广陵之意。
此前孙韶以广陵太守处江北,以袭扰、刺探为主,居无定所,往来飘忽,魏军难以在湖泊纵横之地找到有效的攻击目标,而且游骑哨探人数有限,所需要的物资供应相对较少。至孙峻欲城广陵故地,则需大量的军士北渡大江。
而江淮之间已为弃地,无法就地取用人力、物资,故粮草、军械等皆需隔江供给。且既设城防,易成魏军攻击目标。当初曹魏蒋济不愿屯田津湖,便己意识到广陵作为两属之地是难以安居的。而孙吴朝臣大多不赞同孙峻进屯广陵的举措,也是基于这一考虑。
随即出现“民饥,军士怨畔”的情况,这显然是由于大规模驻军江北,后勤难以供给导致的。曹魏放弃江淮,坚壁清野政策的效果也在于此。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太平元年。
此年,文钦向孙峻建议伐魏,八月,孙峻“先遣钦及骠骑(将军〕吕据、车骑〔将军)刘纂、镇南(将军)朱异、前将军唐咨军自江都入淮、泗。”
其目的在于沿中渎水北上,“以图青、徐”气吕据甫至江都,孙峻病逝,其弟孙琳辅政。吕据等联名上表欲拥滕胤为丞相,然滕胤在建业为孙琳所杀,吕据自杀于江都,此次北伐遂罢。
孙吴此次对广陵的经略有始无终,其因不但在于戍守江北将士的“怨畔”,还在于高层更迭对北伐战略所带来的影响。
此后,再未见孙吴在江淮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需要肯定的,孙吴从未忘记对广陵的经略。葛洪《抱朴子》记载:“吴景帝时,戍将于广陵掘诸冢,取版以治城,所坏甚多。”此事己在孙峻经略江淮之后,足见孙吴对广陵未尝一日忘怀,惜力有不逮,无从建功。
曹魏欲屯田广陵故城,孙吴欲于广陵故城建城,均以失败告终,说明广陵在当时作为南北对峙时期的中间缓冲地带,其北阻中渎水,南临长江的区位特点,使得魏、吴双方均无法完全占有这一地区,这也是江淮间弃地能长期存在的根本原因。
即便如此,南北双方从未忽视对广陵的经略。当然,随着南北统一,包括广陵在内的中间地带也随之消失,广陵将迎来新的历程。汉末中原大乱波及江淮地区,广陵遂不复汉代之繁盛。此后又由于中间地带的特殊区位,终三国之世广陵未能平复。
曹孙对峙时期,处于对峙前沿的广陵虽无法成为南北交争的主战场,但两国均未放弃对广陵的经营与经略。曹操以陈登为太守经营广陵,并以此为基础袭扰孙吴,凸显出广陵于政治、军事上的重要性。
此后曹操虽无力经营广陵,仍实行坚壁清野的策略,防止为孙吴所占,而孙吴对广陵的袭扰则更似以攻为守的战略。随着南北对峙的天平向曹魏倾斜,曹魏于广陵屯田的时机日益成熟,为灭吴奠定了基础,孙峻欲大规模经略广陵己是徒劳,且无实现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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