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金匮要略自学课程录(52)

章、太阴

第二节 太阴病方证

一、四逆辈、腹部寒痛

7、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

【组方】:炙甘草二两,生附子大者一枚(15克),干姜三两,强人可四两,猪胆汁半合。上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内猪胆汁,分温再服。其脉即来。无猪胆,以羊胆代之。

该方证病机里虚寒脉微欲绝。猪胆汁为一有力的苦味亢奋药。苦入心,当更有作用于心衰。加于通脉四逆汤,故治通脉四逆汤证沉衰更甚,而脉微欲绝,或脉不出者。

冯世伦先生认为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应归属阳明太阴,他认为猪胆汁有清热作用,亦必其有上热方能用之。此意见可参考研究,特注明。

伤寒390:吐已下断,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脉微欲绝者,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主之。

【注】:这条是接着388「吐利汗出,发热恶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四逆汤主之」,用四逆汤后,吐利止,「汗出而厥,四肢拘急」症状还在,从「脉微欲绝者」看出乃亡津血心衰虚脱之像,这时必须用大热药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恢复阳气了。

据胡老说猪胆汁虽寒但却滋阴而不伤阳气。

伤寒315: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

【注】:胡老认为「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当改「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主之」。

少阴病下利,是发展成少阴太阴并病了。白通汤是表里双解的方证,葱白是用于发汗解表的。如果少阴太阴并病下利,只要手足温,或者脉浮,是可用百通汤的。但这条脉微,或者手足冷,就要舍表救里,用百通汤就不妥了。这是根据286条「少阴病,脉微,不可发汗,亡阳故也,阳已虚,尺脉弱涩者,复不可下之」那条所说。吃完白通汤后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这是亡阳虚脱重症,和390条一样需用通脉四逆汤加猪胆汁。此方从生附干姜量上看就是重剂,即使如此,还是可能出现下面情况。「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脉暴出者死,这个是常识:灯欲灭而焰反彰。脉微续者反而是脉证相符合,故生。

8、附子粳米汤

【组方】:炮附子一枚,半夏半升(65克),甘草一两,大枣十枚,粳米半升。右五味,以水八升,煮米熟汤成,去滓。温服一升,三日服。

病机里虚寒、或兼有寒饮而痛。附子温中祛寒,半夏逐饮止呕,粳米、大枣、甘草安中止痛,故此治里有寒饮、呕吐、逆满而腹中痛者。

金匮·腹满寒疝宿食病10:腹中寒气,雷鸣切痛,胸胁逆满,呕吐,附子粳米汤主之。

【注】:寒疝,包括了很多现代说的病。比如小肠疝气,是体弱组织松弛,肠子或脂肪漏下卡在阴瓤那里,很疼,但这并不是寒。再如肠梗阻,肠子松弛,疝痛时四肢冰冷,这是器质性病变,也不是寒。又如虫疝,蛔虫入胆道,要用大建中汤,虫子遇到蜀椒、干姜,就会出来。还有一种疝痛,剧痛,遇寒则发,这个就与寒有关了。与寒有关的典型寒疝,腹中有寒气,同时也有水气,肠鸣且痛,胸胁逆满,呕吐。结合上面提到的小肠疝气、肠梗阻、肠折叠等,都和肠腑闭塞有关。

对于寒疝,西医只能动手术,中医不用。比如用附子粳米汤。这个组方既用于寒疝,也用于一般虚寒肚子痛。其中附子不仅祛寒,更重要是振兴机能的沉衰。甘草、大枣、粳米都是甘缓止痛药。

本方治腹痛、呕吐,有似大建中汤方证,不过大建中汤证痛在上腹而上及于心胸,本方证痛在下腹,则不及于心胸。若寒疝痛剧上及心胸者,可以此二方合用。

9、甘草粉蜜汤

【组方】:甘草二两,粉一两,蜜四两。右三味,以水三升,先煮甘草,取二升,去滓,内粉、蜜,搅令和,煎如薄粥。温服一升,瘥即止。

该方证也针对里虚寒腹痛。粉当是铅粉,有毒。以上按古法一剂分二服,若按今法,各药宜减半用。铅粉杀虫,甘草蜂蜜既能止痛,又以甘草而诱杀虫。

金匮·趺厥手指臂肿转筋阴狐疝蛔虫病6:蛔虫之为病,令人吐涎,心痛,发作有时,毒药不止,甘草粉蜜汤主之。

【注】:粉即铅粉,有毒,可用白芨取代。这个药方不仅能驱虫,还能治胃疼、胃溃疡。把甘草和白芨先用水煮成一茶杯,去渣,加蜜再煮,把水分烤一烤就可以用了,疼的厉害的一次全吃,不利害就分2次吃,特别顽固的胃疼,吃上都好。因为大量用甘草,不疼就停药,吃多了容易肿腿,甘草影响小便,所以利尿药用甘草很少,五苓散,猪苓汤里都没有甘草。用这个药时,如果病人有水肿,甘草药量不要太多。

甘草蜂蜜治心腹痛、胃脘痛疼急迫而胀满不甚者有奇效。本方去铅粉,加白芨10克,可治溃疡病剧痛者。

10、赤丸

【组方】:茯苓四两,炮乌头二两,半夏四两。一方用桂,细辛一两。《千金》作人参。右四味,末之,内真朱为色,炼蜜丸如麻子大。先食酒饮下三丸,日再、夜一服;不知,稍增之,以知为度。

该方也同样用于里虚寒腹痛。茯苓半夏逐饮。乌头、细辛驱寒,治寒性腹痛停饮明显者。

金匮·腹满寒疝宿食16、寒气厥逆,赤丸主之。

【注】:寒疝既有寒又有水气,腹中疝痛,又四肢厥逆,赤丸也主之。方中茯苓半夏消肿去水起疏通作用,乌头、细辛去寒,标本兼治。注意,后世认为半夏、乌头属「十八反」,但仲景在这里使用了,这是个需要反思的问题。

11、大乌头煎

【组方】:乌头大者五枚,以水600毫升煮去滓取200毫升,内蜜400毫升煎,取400毫升。强人服140毫升,弱人服100毫升。不瘥,明日更服,不可一日再服。

此方两味药:乌头和蜜,乌头的治疗类似附子 ,祛沉寒,振奋机能,力量比附子更加有力,蜜在这个方子的使用是缓解疼痛和解乌头的毒性。

金匮·腹满寒疝宿食病17:腹痛,脉弦而紧,弦则卫气不行,即恶寒,紧则不欲食,邪正相搏,即为寒疝。绕脐痛,若发则白汗出,手足厥冷,其脉沉弦者,大乌头煎主之。

【注】:腹痛,脉弦而紧,弦主半表半里,也主寒,紧主寒,邪盛,也主实,在此为寒实于里。因为里寒,胃气虚,妨碍气血的生发,因此卫气和营气一定受到削弱,所以病人「恶寒」,这是脉弦之应。里虚寒胃的消化功能较弱,胃排空比较慢,所以「紧则不欲食」。或沉而紧,属寒实,紧者不欲食。寒邪盛、胃气虚相互影响、交争,所以产生剧烈的腹痛,这就是寒疝。寒疝腹中绕脐痛,为绞痛。绞痛的同时出冷汗(热汗黏而不清澈,冷汗色白易流),手足厥冷,其脉沉弦,大乌头煎方主之。这是治寒疝最重的方剂。不愈,明日更服,一天不要吃两次。乌头有毒,服后会冥眩甚至呕吐。蜜煎能缓痛,又能解乌头之毒。

【讨论】:

1、乌头有毒,因此此方在使用的时候必须特别注意:A)乌头不要打碎,怕溶于水的成分更多。用水三升煎乌头,煎到一升,把乌头去掉。B)必须蜜煎如法:取出的一升加入二升蜜继续煎,煎到水气尽,即是水分蒸发,只剩下蜜。叫乌头煎蜜。C)不可一日服两次

2、胡老书中讲道用川乌,毒性没有那么大,相对安全一点。

【插曲:医案】:

【医案1、两个婴儿病案】:

患儿甲(11个月),鼻塞2个月并加重,无寒热,无咳喘,别无它证。医与药一日半愈。

患儿乙(2周)昏睡不已,家长诉患肺炎经西医点滴和青霉素治疗,病已,随之又发热昏睡,咳喘、无汗,医与药亦一日半愈。

甲案鼻塞为有表闭证。无它证者,当指无里证、无半表里证。又,鼻塞已2月,既然没有记录病情由表入里或入半表里的「它证」,只能判病仍在表。无寒热者,婴儿难以获知恶寒、头项强痛否,暂且推测为发热恶寒不明显,正邪势均力敌,且邪不重。现虽鼻塞加重,但无明显寒热,也可判邪不重。接着辩表证阴阳,因为鼻塞加重,这是向亢奋性反应发展,加上婴儿又是纯阳之体,因此更多支持其为表阳证。对于虚实,也无进一步佐证,当分两种情况。1、若为无汗表实,有「或未发热、或已发热」的太阳伤寒条文来支持属于麻黄汤证;2、若自汗出则为桂枝汤证。于是,1、与麻黄汤;2、与桂枝汤。还有第三种折中方案,可视为轻证太阳表实(即使表虚也无大妨),用时方的三拗汤,也就是麻黄汤去桂枝,这样能左右逢源,兼顾1、2。

案底:医生(姜宗瑞)与麻黄汤,每次一二勺,一日半愈。

乙案述患者肺炎经过西医治疗(点滴和抗生素),所谓「病已」者其实是「病未已」,西医的寒凉之药伤了患儿正气,故复发热、咳喘、表实无汗。记录未提里证或半表里证,如果有,当属重要内容,不应不记录,故权当无里证、无半表里证。剩下问题就是表之阴阳了,记录也未提脉,但从患儿昏睡不已可判病情已入阴证的可能性最大,是与麻辛附呢还是麻甘附?从患儿「发热」判还当脉沉,与麻辛附更加靠谱。

案底:医生(姜宗瑞)与麻黄细辛附子汤,每次一二勺,一日半愈。

【医案2、患者不发热案】:

患者不发热,恶风寒厉害,重裘向火,脉浮紧,苔薄白润。别无记录。前医辩阴阳错,投药无效,症状未变,后医另出方,一剂知,二剂愈。

分析1:本案无热,由此联想「发于阴也」,故假设「无热、恶寒、脉浮紧、反汗出、苔薄白润」,根据283可辩少阴,苔证只是个参考。283无方,显然不能用麻附辛或麻附甘,只能在桂枝加附子、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桂枝附子中进一步考虑了。

分析2:记录未提有汗无汗,因此另有「无热、恶寒、脉浮紧、无汗、苔薄白润」,根据「或未发热、或已发热」条文,辩为太阳麻黄汤证。其中「苔白润」也只是参考,至少排除有里热。

分析3:前医辩错了阴阳,无论针对1,还是2,辩错后似乎都无此证,比如太阳没有「脉浮紧反汗出」,少阴也没有「脉浮紧无汗」,分析3无解。

案底:根据案底,记录应漏写了「无汗」。后医(汪源泉)与麻黄汤,二服即愈。

本案关键在以脉一锤定音。太阳、少阴对脉的诊断特别重要。

【医案3、头痛恶寒咳痰眩晕案】:

男,初病头痛恶寒,咳稀痰而不爽,继头目眩晕,咳嗽胸痛,呼吸不利,纳差体倦,苔白腻,脉浮弦。医与药两剂而愈。

分析:本案头痛、恶寒、脉浮,主表。未记录发热否、有汗否。需进一步辩表之阴阳虚实。脉弦有三义:1、主半表里,因「初病」且无明显证配合,钠差体倦虽可能是少阳也可属太阴,暂否定;2、主拘急,与咳嗽胸痛尚可相合;3、主寒主水,与「咳稀痰」、「苔白腻」亦合。弦脉乃太过之阳脉。综合判断,表证在太阳。另,脉非浮紧,可判表处于虚实两可之间状态。

里证:咳稀痰、头目眩晕、咳嗽胸痛、呼吸不利(以上均痰饮上逆造成),纳差体倦(此为气虚,即胃气虚),苔白腻(主里寒湿)。综合判为太阴。

半表里证:前已述,没有明显证据。

故辩太阳太阴合病,未提发热,其主证偏于太阴痰饮上逆,尤其是头目眩晕。

案底:徐清华医生出具苓桂术甘汤,两剂而愈。

【医案4、眩晕案】:

中年男,常眩晕,发作时大凡平肝潜阳,滋阴降火,疏风散寒,补脾升清,安神定志等方药遍服而无效。发作眩晕厉害时会胸闷呕恶,四肢略颤。刻下又发,证见舌苔水滑,脉沉弦滑。医与药二剂基本愈,还有点恶心,改小半夏合茯苓饮二剂愈。先给的方证如何判别?

分析表证:无。

半表里证:只有呕和脉弦可能有联系。发热而呕者少阳也,不符。脉弦有三义:1、半表里,此无它证佐之;2、拘急;3、主寒主水。故基本否定有半表里证。

里证:眩晕,胸闷呕恶,舌苔水滑,脉沉,均指证太阴水邪上逆。脉弦者上面已述,拘急、主寒主水皆有可能。脉滑者主水邪实(水邪已实)或有热(郁热)。实或热必有其一或皆有。寒热不明或寒热共存。

综上,判阳明太阴合病之水邪上逆眩晕,且伴呕恶。当与泽泻汤合小半夏汤(或吴茱萸汤)。泽泻与术虽均属利尿健胃药,但泽泻性寒,宜于热证,而术性温,宜于寒证。泽泻较术尤长于治水逆的头冒眩。而术温,弥补泽泻之寒,二者合用,则寒热均宜。半夏、生姜止呕逆。

案底医(刘度舟)以泽泻汤与之,二剂基本愈。

讨论:1、刘度舟先生重点考虑「眩晕」,而且「寒」也不是重点。故未用吴茱萸。但正因为没有考虑呕的因素,所以二剂后尚余呕恶,故刘老的治法可能不是最佳。

2、治水邪眩晕者,白朮和泽泻都有效,泽泻则更强。用苓桂术甘汤或真武汤本质上是一致的,也都会有效。但应有范围上有差异。泽泻汤本证属于阳明太阴合病,但跨属太阴、阳明太阴合病;苓桂术甘汤本证属太阳太阴合病,但跨属太阳太阴合病、太阴;真武汤本证属少阴太阴合病,但跨属少阴、少阴太阴合病、太阴;三者交集都在太阴。若有太阳表证当用苓桂术甘汤,若有少阴表证当用真武汤,而在太阴,三者均可用。

3、吴茱萸汤证属太阴,主胸满脘痛,欲呕或干呕而头痛、反酸、畏寒肢冷手足冷、大便溏泄、烦躁不宁、舌淡苔白滑、脉沉弦或迟。吴茱萸汤对头痛有效,但对眩晕不如上面三个。另外若有表证,也不如苓桂朮甘汤、真武汤。所以本案吴茱萸汤、小半夏汤只能合方配合使用。

【医案5、眩晕案】

女(25岁),已数月常头晕、目眩、恶心、心慌、不能进食、不能看书。刻下除上述症状,血压正常,口干不思饮,神疲乏力,但行动自如,月经后期量少,苔白根腻,脉沉细弦。医与药三剂证已。

分析:表证:无。

里证:1)头晕、目眩、恶心、心慌、不能进食(寒饮上逆)、苔白根腻(下焦寒湿)、脉沉弦(主水邪实)。注意除眩晕,尚同时心悸(心慌)。2)神疲乏力(气虚,即胃气虚)。3)月经后期量少、脉细(主血虚)。口干不思饮者,胃不热,热在血分(阴虚生热,也指向血虚,热不是主要)。综合为太阴寒饮上逆、血虚、眩晕、心悸。

半表里证:无。

与昨天刘度舟眩晕案雷同,多了血虚。

辩方证:泽泻汤(去饮止眩晕)合小半夏加茯苓汤(去饮止眩悸)、当归芍药散(主血虚)。

当归芍药散已含泽泻汤方根(泽泻、白术),同时又含茯苓主心悸。所以最后结论:出具当归芍药散(改汤)合小半夏汤。

案底:医(胡希恕)与当归芍药散(改汤)合小半夏汤合吴茱萸汤。

讨论:本案记录有「苔白根腻」,寒湿明显,且日久数月,故胡老合了吴茱萸汤,这样考虑更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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