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玄子 | 无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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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两省交界的高速收费站，他是这个收费站找来的清洁工，因为他家就在这附近，虽然上下班都很方便，但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甘愿呆在收费站里。

　　

大家平时看到他的都是忙碌而佝偻的身影，他给人的总体印象就是踏实能干，少言寡语。

　　

在这个收费站的另一端有一个警亭，那是当地交警办公收费的地方，警亭的旁边总会停放着几辆警车，用以追赶那些敢于逃避收费的大型货车。

　　

经常跑这条线的货车司机经过这个值勤点时，都知道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你在没进入收费站前主动交款一百元，你就可以顺利通过；如果在你进入收费站后才交钱，那需要二百元的罚款；如果你是初来乍道的，罚款看你态度而定，多则上千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他们根据什么罚款的？众说纷纭，随便找个理由说你超重、超宽，说你车辆太脏都可以成为罚款的理由。所以大多数司机为了避免打这种无望的嘴官司，都选择直接交钱的方式来解决。

　　

当然，交警也是人，他们也有休息的时候，在清晨六时左右他们会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少则半小时，多则一小时，在这个时间段所有车辆通过是可以不交罚款的。但这个时间通常都不是司机们所能掌握的，也充满了很多的不确定性。所以很多司机为了省下那一两百元罚款，都会找到他。

　　

司机们如果碰巧在那个时间赶到时，便会在就近的服务区做短暂的停留，然后给他打电话，他就会及时地告诉他们是否可以通过。

　　

他其实也跟那些交警们不熟悉，他唯一能做到让那些司机们免除罚款的举动，就是在清扫垃圾的同时，顺便看一眼那个警亭旁边有没有警车，或者警亭里面有没有值班的人员。

　　

每天全国各地的货车源源不断地经过这个收费站，而给他打电话的司机也是天南海北的口音，只要他们有求，他就必应。当然司机们也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每次帮忙之后司机们都会给他二十元的好处费，也可以说是信息费。司机们都是在经过收费站后，在他身边停车，然后付钱，说声谢谢之后再奔赴各地。几年内从未遇到过一次帮忙后不付钱的，他也不知道给多少司机帮过忙了，也不知道全国有多少司机留有他的电话号码。

　　

随着运输生意的好转，这几年他的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他最多的一天可以挣到一千多元，说是一天，也不只过是那个把小时而已。

　　

后来，他就成了他们那个贫困山村里的最有钱的人，他在村里捐建了一所小学、一个图书室和一个卫生室，当然，他对钱的来路一向是守口如瓶的。

　　

去年的某天，他因心脏病突发死在了他的工作岗位上。

　　

就在他临出殡那天，原本很平静的小山村却像炸了锅似的热闹，不但收费站的领导和同事，还有那长长的几十辆大货车队伍，将村里窄窄的道路都占满了，在村民们的理解范围来说，就是国家元首去世也不会有这么隆重！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大的场面，都惊讶的合不拢嘴了，当然收费站的领导也弄不明白这么一个小小的清洁工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量！

　　

他在村民的眼中是很慈善的老人，他在领导的眼中是个勤劳的职工，他在同事眼中是个诚实的朋友，他在司机的眼中是个好人，他在交警的眼中，应该算是“卧底”吧！因为他无意间也玩了一把无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