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花《后来，没有了后来》

后来，没有了后来

苏夏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有些心不在焉，远处响起飞机的轰鸣声，抬头，恰好看到一架飞机从蓝天飞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线，不知道为什么，苏夏突然就想到了余飞，想起当年他意气风发，指着天边飞过的飞机，对她说：“夏夏，你知道吗，我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就兴奋。

”2011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炎热，路旁柳树上的知了聒噪不停，就连家里那条叫小咪的狗也不似往日活泼，终日趴在地上吐舌头。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但是从这个夏天开始，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新学期开学，苏夏拖着一大堆行李，来到了憧憬已久的校园。盛夏的早晨，本该是燥热的，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空气变得格外清新。还有，从远处跑来的男孩子，隔着一层水雾，看不太清楚，他从苏夏身旁匆匆跑过的，溅起的水滴弄脏了苏夏的裙摆，苏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停下脚步，略带歉意的冲她笑笑，然后又向前跑去。苏夏看着洁白裙子上的污迹，皱了皱眉，心情突然有些糟了。

其实苏夏向来不是个记仇的人，她瞬间就忘了那个男孩子。毕竟，只是盛大开学道路上的一个小插曲。

然而苏夏不知道的是，这个男孩，在后来的岁月里，偷走了她的想念，占据了她的心。

晚自习，照例要进行自我介绍，苏夏向来害怕站在大家面前说话，紧张的腿都会发抖，轮到苏夏的时候，她的心已经砰砰跳个不停了，望着讲台底下一堆陌生的面孔，苏夏有些慌，她背出自己在台下写的台词：“大家好，我是苏夏，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能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意料之中。

这是最初的苏夏，自卑、胆怯、像隐藏在黑暗中的一粒尘埃，所以后来苏夏向余飞提起当初的自己时，他的眉毛拧作一团，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是啊，当年的苏夏也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强大，这么无坚不摧。

为了喜欢的人，所以要把自己变得更美好，苏夏心里一直揣着这句话。

如果不是余飞在苏夏后面进行自我介绍，苏夏也不会记起他，那个弄脏她裙子的男生。这时，苏夏才看清他的样子，是不高也不瘦的男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不似苏夏的小心翼翼，他站在讲台上，淡然自若。他说：“我叫余飞，我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像鱼一样飞翔”同学们笑得不能自已。

苏夏心想：鱼要怎么飞翔啊。可是余飞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认真的表情，还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让苏夏有些羡慕。至少他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理想，可是她根本就不敢开口啊。教室的笑声还在继续，苏夏却不笑了。余飞似乎认出了她，冲她点点头，苏夏并无回应，他倒也不在意，继续着自己的介绍。

班主任是一个教数学的黑黑瘦瘦的男老师，脾气有些暴躁，总是骂同学们是猪。苏夏有些怕他，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到他的课，像是被施了咒语一样，必定会睡着，并且每一次都会被老师发现，然后是一成不变的台词：“苏夏，拿上你的书站到后面去”而余飞，正好坐在最后一排，苏夏有一次从他身旁走过，也许是还没睡太醒，没有看到他的脚，便踩了上去，然后，安静的教室里就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苏夏忙不迭的道歉，没有注意到讲台上班主任的脸更黑了，同学们齐刷刷的转过身望着他们俩，意料之中，苏夏和余飞都被请出了教室。

正是盛夏，校园里弥漫着桂花的香味，阳光正好，天空有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身旁的少年穿着白色衬衫，一尘不染的样子，让苏夏糟透了的心情豁然开朗。后来苏夏总想起那个场景，余飞垂下头问她：“你是苏夏吧，听说你学习很好，真羡慕你”那个时候，他的笑容，黯淡了身后那一片蓝天白云，也许，是从那天起，从那个笑容开始，苏夏的心里，有了一个叫余飞的少年，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

也许是因为一起在走廊上站了一节课，苏夏和余飞的关系仿佛又近了些，但也仅仅是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偶尔，余飞也会来找苏夏请教数学题，男生认真的表情让苏夏看得发呆，余飞拿手在她眼前晃晃，“喂，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长得有这么帅吗”苏夏回过神，收起自己的花痴，说“切，我是觉得你太丑了，为你的未来担忧。”

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苏夏有时会想：如果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直到季如歌的出现。

就像她的名字，如歌，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孩子，利落的短发，大大的眼睛，苏夏心想：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那是苏夏和余飞的关系稍好些后，余飞偷偷移到苏夏身旁，神秘兮兮的说道：“苏夏，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第一次见如歌的时候就想，我一辈子都要和她在一起”苏夏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呢。可是苏夏没敢说出这句话，她只是笑着拍拍余飞的肩膀：“小伙子，那你要好好加油了，如歌可是不喜欢学渣啊”

然后苏夏就想，一辈子有多长。盛夏已经悄然过去了，天气也渐渐有些秋日的凉意，而苏夏的心，也随着那天，渐渐凉了下来。

余飞的一辈子里，没有苏夏。

季如歌总喜欢黏着苏夏，她们两个是好朋友，余飞为了讨好季如歌，就不得不和她的闺密搞好关系，余飞始终相信，近水楼台先得月。

余飞对季如歌殷勤备至，好得让周围的人眼红。每天早上进班季如歌的桌子上都会放着一盒牛奶，有时苏夏桌子上也会有；隔三差五的，季如歌的桌子上还会出现巧克力或者各种各样形状可爱的果冻。季如歌不是看不出余飞喜欢她，他表现的那样明显，有谁会看不出呢。

只是季如歌告诉苏夏：“夏夏，我不喜欢余飞，我喜欢的男孩子应该是懂得照顾我，体贴我，还要努力上进的人”聪明如苏夏，她当然懂如歌，余飞太傻，他只知道送季如歌各种各样的东西，却不曾问过她是否喜欢他，女孩子需要的是关心和呵护，而不是简简单单的送些吃的。

苏夏喜欢余飞，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季如歌，她甚至想，如果余飞能和季如歌在一起，那也未尝不可，只要他幸福，就好了。

那时，苏夏觉得，最大的幸福就是看喜欢的人幸福。

苏夏心里的那份喜欢，偷偷的发了芽，长成缠绕的藤蔓，将她的内心填满，终究还是藏不住了。

余飞17岁生日那天，苏夏终究还是没忍住，将写了整整六页的信，塞到她为余飞叠的520颗星星里。那时苏夏和余飞已经是邻班了，而季如歌和余飞在一个班。苏夏在他生日那天拿着准备好的礼物，心里忐忑又激动，季如歌帮苏夏叫余飞出来，余飞接下礼物，笑着说了声谢谢夏夏，那笑容太温暖太美好，以至于那瞬间，苏夏想夺过礼物，放弃告白，她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笑容，可她终究只是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转身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那一转身，转动了命运之轮，有些爱，不能开口。

苏夏、余飞、季如歌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苏夏早知道自己会被拒绝，所以心里倒也平静。那天余飞来找她，也不提那封信的事，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末了，加了一句：“回信我马上写好给你”，苏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没期待过他的回信。余飞看着身旁穿着长裙靠在墙上的女生突然露出的笑容，心里有些不舍，她是那样好的女孩子，会认真听他说的每一句话，会帮他安慰季如歌，会在他难过的时候站在他身后，小声的告诉他别难过。她的好，他都知道，可是那些好，都敌不过季如歌的一个微笑。

苏夏想着余飞会回她一封怎样的信，可是过了好几天，都没见到那封信，余飞见到苏夏，也是装作没看见一样，目不斜视的走过。苏夏的心里很着急，急得快要发了疯，学校外放的时候，她和朋友出去喝酒，明明没喝多少，却醉的不行，在路上边走边哭，朋友们劝不住她，索性任她哭了，哭过之后，也许会好受些吧。

季如歌知道这件事后，气的指着苏夏的头骂她，然后季如歌回到班里，拿了一封信出来。是的，就是余飞写给苏夏的那封回信，是一张淡粉色的纸，打开之后，苏夏认真的看着，明明不长的信，苏夏却看了好久好久，余飞的信里，有愧疚，但他还是坚定的说：“这一辈子，我只会喜欢季如歌一个人”明明早知道结果会是如此，可是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苏夏的泪水还是像断了线般，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溅得满地伤痕。

那以后，苏夏更加沉沦，常常是背着背着书泪就落了下来，外放时也常去喝酒，那大概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没有光，我没有希望，苏夏的成绩一落千丈，急坏了身旁的朋友，而那时候，余飞像一道光，重新点亮了苏夏的人生。

高一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苏夏作为班委留下来打扫卫生，同学李婉神秘兮兮的递过来一张纸条，苏夏有些迷茫，打开纸条，是熟悉的字体，余飞说：答应我，以后别再喝酒，好好学习。高考之后，我愿意做你男朋友。苏夏的心跳像停了一样，整个人都要跳起来，她在教室里就那么大笑起来。“我愿意做你男朋友”这是苏夏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爱情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因为余飞的一句话，苏夏的人生便有了前进的方向。

从那天起，苏夏像变了个人，同学们都说她变了，变得爱笑了，变得更努力了。她那样的努力，努力的让人心疼。余飞从来不找苏夏，苏夏也不去找余飞，她想，至少要让自己足够优秀，才能够站在他的身旁，和他并肩而立。

苏夏总是偷看余飞，因为高二之后不再同班，也不在一栋楼，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了下来。苏夏只有在每次去吃饭的时候期待能够遇到他，她知道他每天穿的衣服的颜色，知道他爱去哪儿吃饭，而她就是没有勇气上前跟他说一句话。余飞不是不知道苏夏偷偷看他，可他能做什么呢，他能做的只是许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高三下学期，大考小考接连不断，时光忽然变得很难熬。余飞的成绩不好，去学艺术，不是他当初说的在蓝天飞翔的梦想，他学的是播音，现实总是让人无奈，总要有一条通往高考的路，而他选择为了现实放弃梦想。苏夏听说后，心里有些难过，她总是想起那年他站在讲台上说起他的梦想，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人羡慕。

苏夏终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给余飞打了电话，那时余飞已经不在学校了，而他们也已经足足有一年没有说过话了。苏夏播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喂”，一个字，便扰乱了苏夏的心，苏夏沉默了一会儿，那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又传出一声“喂”，苏夏这才缓缓开口“飞鱼”，她一直这么叫他，也只有她会这么叫他。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她们总是沉默，自从苏夏向余飞告白之后，他们之间仿佛只剩下无尽的沉默。苏夏开头说“听说你学播音了”，对面“嗯”了一声，苏夏又问，“那飞行员呢，你的梦想呢？”他顿了顿，说“飞行员还是会考的，只不过学播音多条路而已”苏夏心里的石头坠下地来，还好，他还没有放弃梦想，苏夏说：“一定要加油啊，别忘了你的梦想”也不等余飞回答，便挂了电话。

校园里挂出了高考倒时，由100到70再到30，时间越来越紧，又是一年初夏，今年的夏天格外的凉爽，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纷飞的柳絮被打湿，湿漉漉的落在路两旁，空气中溢满泥土的清香，一切都那么美好。

当高考的倒计时停留在0时，苏夏已经从最初羞涩自卑的少女长成了自信开朗的模样，而如今的她，正在奔赴一场盛大的宴会——高考。

真正坐在考场里，心情反而没那么紧张，每场考试开始前，苏夏总会默默的在心里祈祷“加油啊！苏夏！”一切都还算顺利，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时，苏夏笑着跑出考场，奔向在校门外等候的妈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填写高考志愿时，苏夏毫不犹豫的在第一志愿上填上湖南中医药大学，不知道为什么，苏夏觉得，这一定是她将来要在的学校收到通知书那天，苏夏正在屋里看爷爷的医书，妈妈在门外拣菜，窗外阳光正好，苏妈妈一路小跑找到苏夏，脸上难掩喜悦，高兴的说：“夏夏，夏夏，录取通知书”苏夏接过那厚厚的一叠包裹，打开是湖南中医院大学的通知书。她想：余飞，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不是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八月份的时候，苏夏收到了好友的消息，说是要在去大学之前再聚一次，没有想到的是，苏夏竟然会在那里遇到余飞，同学们都知道余飞和苏夏的事，都起哄撺掇苏夏坐在余飞身旁，苏夏有些犹豫，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倒是余飞冲她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边来，苏夏这才慢慢的走到余飞身旁坐下，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周围的同学都是成双成对一起玩闹，而苏夏和余飞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过了许久，余飞开口问：“苏夏，你考上了哪个大学”苏夏答到“湖南中医药大学”想了想，又问“那你呢”余飞说“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苏夏抬头望了望余飞，心里既欢喜又伤感。她为他继续他的梦想而高兴，却又为他和她不在一个城市而难过。她怕他忘了他的承诺，可她什么也没说，苏夏只是抓起桌子上的酒，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余飞拦住她，“别喝了”，自己却拿起酒杯喝了起来，一杯接一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余飞终于还是喝醉了，苏夏扶起他送他离开，盛夏的夜晚，繁星满天，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苏夏扶着早已不省人事的余飞在路旁走，余飞揽着苏夏的肩膀，突然抬起头看着苏夏，说“苏夏，我不能喜欢你”，不是“不”，不是“不可能”，而是“不能”。苏夏知道，余飞的心里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而那道坎儿，是那年笑容明媚的季如歌。苏夏什么也没说，可眼里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开始是无声的眼泪，后来干脆蹲在路旁嚎啕大哭，而身旁的余飞，也哭了，那是苏夏第一次看到余飞流泪，他向来很勇敢，而那个夜晚，他们一起在马路旁痛苦。爱而不得，是有多辛苦。

后来苏夏想，余飞才是最难过的人啊，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喜欢他的人他又无法喜欢，他明白，终有一天，喜欢他的和他喜欢的，都会离他而去。

他们两个，都是可怜的孩子，她爱他，他却爱着她，爱而不得，同样固执的人，喜欢了这么多年，都无法放弃。苏夏是多么不想喜欢的人因为自己而痛苦啊，所以那天她决定，忘了那个承诺，也忘了那些年的美好时光。

那天晚上，苏夏给余飞发了一条短信：“飞鱼，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只希望将来有女孩儿像我一样喜欢你的时候，你能够珍惜她”

余飞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看到短信的，他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也没有回，他知道，他给不了苏夏想要的幸福。

大学四年，苏夏和余飞很少联系，偶尔打电话，只是问一声你还好吗，我还好，然后就陷入长长的沉默，苏夏总是先打破沉默，“那没事我先挂了”余飞也不挽留，只是说“好”，就挂了。

每年的情人节，余飞总能收到同样的一条短信“情人节快乐，我喜欢你”，虽然每次手机号都不一样，但余飞心里清楚，短信都是苏夏发来的。这么多年了，当年喜欢他的人都被他的冷漠拒之千里，只有苏夏一个人，执着的喜欢着他，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大四那年冬天，余飞的朋友打电话给苏夏，说是余飞生病了，很严重，希望她来看看，苏夏的心一沉，眼泪就掉了下来，车票难买，只买到了站票，她顾不得一路辛苦，站了几个小时，一路心心念念的，是藏在心里七年的那个人。

苏夏到了余飞的大学，一路小跑，远远的，在男生寝室的门口看到了余飞，而他身旁，是笑靥如花的季如歌，那时他们已经快四年没见了，可苏夏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苏夏怔怔的停下脚步，躲到一旁的树后，看着他们亲昵的牵手拥抱，她的心有些冷，然后温热的眼泪融化了地上的积雪，千山万水，赴你而来，看到的却是你和别人的幸福。苏夏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苏夏不知道的是，余飞看到了藏在树后掉眼泪的她，或者说这一切都在余飞的计划之中，他故意让她看到那一幕，故意气她离开，因为她是那样好的女孩子，他希望她幸福，他希望她能放弃他。

苏夏回到学校后，因为哭的久了些，加上一路来没有吃饭，晕倒在校园里，一个男生经过抱起她，送她到校医院，其实苏夏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那一刻，她突然觉得那个怀抱好暖，像是她期待了很多年的怀抱。苏夏安心的睡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一天一夜了，身旁围着几个室友，看到她醒来，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担心死我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苏夏觉得有些温暖，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开玩笑的说：“你们再这样吵下去我就继续睡了啊”

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时一个眉清目秀、高高瘦瘦的男生走了进来，问苏夏“好些了吗？”苏夏有些疑惑，她好像没有见过他啊，室友小荷说：“他就是送你来医务室的那个男生”那男生笑了笑，对苏夏说，“你好，我叫叶初阳”苏夏想起那个怀抱，不由的有些脸红，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低头说了声“谢谢你”，身旁的室友起哄说“夏夏，要不你以身相许吧，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苏夏故作生气瞪了她们一眼，叶初阳倒也不在意，搬起凳子坐在苏夏床边，小荷她们见状，都装作有事的样子离开了。

苏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叶初阳先开的口“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谁？”“余飞，你一直在喊他的名字…是你喜欢的人吗”上一秒还是微笑着的苏夏，下一秒却有眼泪从眼睛里流出，一滴一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叶初阳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给她擦眼泪，“你还好吧？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提了”叶初阳把苏夏拥在怀里，怀里的姑娘由小声啜泣变为放声大哭，男孩儿抱着女孩儿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动人。

门外的身影悄然离开，这两天来，余飞一直都在偷偷望着苏夏，他放心不下她，苏夏晕倒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刚想跑过去，却被人抢了先。他看着那个男生对苏夏的悉心照顾，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懊恼，随后又舒了口气，她值得更好的人。

叶初阳对苏夏极好，总是为她考虑。苏夏爱吃肉，一起吃饭的时候，叶初阳总是把肉全都放到她的碗里；她难过的时候，他总会讲笑话都她笑；冬天下雪极冷的时候，他就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口袋里握紧。苏夏看着叶初阳为了她忙上忙下，突然就很感动，这样好的一个男生，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苏夏接到叶初阳的电话，他请她出去玩儿，她只猜到他要告白，却没想到，他是要求婚。

还是冬天，天气有些寒冷，叶初阳约苏夏在江边见面，苏夏到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穿的单薄，在那里冻的瑟瑟发抖，那一双眼睛，却在看到苏夏的时候亮了起来，隔着老远，他冲苏夏挥挥手，然后跑了过来，牵起苏夏的手，他高兴的指着天空，说：“夏夏，你看！”苏夏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天空中绽放漫天的烟花，苏夏瞪大了眼睛，而叶初阳唱起了那首Marry Me。

苏夏曾经告诉叶初阳，如果有人给她唱这首歌，她就愿意嫁给他，不过是一个笑话，他却当真了，唱完之后，叶初阳单膝跪地，拿出戒指，问苏夏是否愿意嫁给他，苏夏望着眼前的叶初阳，突然就想到了余飞，当年她倾尽所有，都只是为了得到他的一个承诺，而如今，却有一个男生，为了她，倾尽所有。苏夏笑着说，“我愿意”，然后叶初阳就开心的站了起来，抱着苏夏，苏夏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幸福的。

苏父苏母都已经见过了叶初阳，二老对他很满意。双方父母见了面后，婚期很快就订了下来。叶初阳很细心，帮着她准备请柬和宾客名单，他们在一起讨论时，叶初阳突然问“夏夏，要不要请余飞”苏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好啊，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有些事情，不是逃避了，就能解决的，总得过了那个坎儿，心里才不会再难过，这个道理，叶初阳懂，苏夏也懂。

余飞收到请柬的时候，他所在的航班正在准备起飞，他坐在飞机上，看了那张印有苏夏和叶初阳照片的请柬。苏夏笑的，可真开心啊。不知道为什么，余飞流泪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喜欢的一直是季如歌，却不知道，当年有一个女孩儿闯入他的心里，一点一滴的占据他的心，如今，想要忘记都难了。当年苏夏找他告白那么多次，他从来没有答应过，他欠她的太多，根本无法偿还。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婚礼那天，苏夏挽着爸爸的胳膊走向红毯的另一端。苏夏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将来是要嫁给余飞的，而此刻红毯的另一端，是一个叫叶初阳的男人。

苏夏将目光移向宾客席，余飞正坐在远处冲她微笑，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走，叶初阳从苏爸手里接过苏夏，牵着她的手走到牧师面前，那个有着花白胡子的牧师问道，“叶初阳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叶初阳看了一眼苏夏，坚定的说“我愿意”。

牧师又问苏夏，“苏夏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不知道为什么，苏夏下意识的扭头朝余飞的方向望了望，她想起很多年以前，她说：“等将来我结婚那天，你就来抢婚吧”，余飞愣了愣，说“好啊”，苏夏说：“那我们约定好了，你一定要来抢婚”而现在，他就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苏夏突然就笑了，她回过头，闭上眼睛，说“我愿意”，然后眼角有泪滑落下来。所有的期待，都已成空。

十二年，苏夏把余飞藏在心里整整十二年，终于还是要拿掉了。

十二年，余飞拒绝苏夏整整十二年，却还是让她偷偷的住进了自己的心底。

原来，爱情，往往出人意料。

最终得到的，不一定是最初想要的，却有可能是最好的。

至于后来，没有了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