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乡情 | 七月的记忆
作者简介:连年有余,五台高洪口乡河口村人。
七月的记忆
文/连年有余
小时候我住在一个美丽的小山村里,这里街道整洁,屋舍俨然,勤劳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每到农历七月村子里就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平时看不到的卖货郎,这时节也频繁地出现在大街小巷,他们来自遥远的河北省,大多挑着货郎担挨村一路走来,他们挑担的姿势很优美,扁担在肩上上下一擅一擅的,脚步飞快。卖货时有节奏地摇着拨浪鼓,还编着各种小曲边唱边卖。卖货郎的到来使得原本平静的街上增添了许多生气。他们挑担走着,担子后面我们一群小孩步步跟着。那时我总想摸摸担里的那些小物件,因为对孩子们来说那些小东西都是非常罕见的,极具诱惑力。同时也想听听他们的唱,觉得他们唱起来很好听。他们卖“穿线器”时手里拿着线一次又一次快速地穿着针,且不停地唱着曲儿夸那穿线器,引得许多人前来围观。当然围观的大部分是孩子,其余妇女居多,妇女们是来买红绿颜色的,卖货郎用铁丝做成的小勺铲上一勺,用旧书纸包好递过来,她们则递去一毛或两毛,钱不多,可买的人多,家家必用。我们小孩则摸着挂在担子上那五颜六色的削笔刀,打开来又合上去,再拿起镶着红头橡皮的铅笔摸着那光滑的六楞花杆,真有点爱不释手,但知道自己兜里连一二分的硬币都摸不出来,所以根本也谈不上要买。有时卖货郎一天能来好几个,他们相互招乎着,便各自吆喝起来,这时刻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有的小朋友高兴的几欲雀跃。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到这边看看,又去那边瞅瞅,摸摸这里的小剪小刀,舞舞那边的小枪小棒,心里美滋滋的。就这样小伙伴们乐此不疲,直至把卖货郎全都送到村外才作罢。
货郎官来的少了,妇女们又开始忙着磨起了豆腐,她们把小石磨搬上了炕,盘腿正坐,摇起那磨拐儿,呼噜、呼噜,那豆浆就顺着石磨流了下来。按理说磨豆腐这活只有快要过年时才能看到,现在见了感觉新鲜且有点好奇,所以从磨豆腐到点豆腐到压豆腐再到打豆腐,这做豆腐的全过程,我都认真地观赏着。豆腐做好了,铲起来的锅巴很好吃,更为高兴的是有了好多好吃的豆腐,心想这下可以尽情地享受美食了,可是来了几个妇女把豆腐分开端走了,我很纳闷,妈妈解释说磨豆腐的豆子本来就是大家拿来的。老实说当时我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眼看着墙上的日历牌快要翻到十五了,七月十五蒸花馍馍,是我们小孩最盼望的。记得那天清晨雨过天晴,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妈妈喊我去田里扳点高粱叶子来铺锅,好蒸花馍馍,新鲜的高粱叶是铺锅的好材料。我约了好伙伴走在了田间的路上,此时清新的空气里夹着田禾的香味,扑面而来,路旁的小树林里鸟儿门叽叽喳喳地在枝条上追逐着,嬉闹着,卖弄着清脆的歌喉。抬眼一望对面山坡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许多小花,黄的、兰的、白的,一簇一簇点缀了整个山坡,山崖黑黝黝的,几处崖缝里古老的柏树弯弯曲曲横着伸了出来,碧绿的枝叶衬着墨色的山崖,间或着几枝小花,在清晨的雨后显的分外清晰,山头的背面一棵苍劲的松树挺拔矗立。啊!多美的景色,仿佛就是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图,作了一个巨大的屏风。山坡下层层梯田里树上的各种水果显出诱人的鲜色。黄澄澄的鸭梨,红彤彤的苹果,水蜜桃绿里透红,大枣树硕果摇曳。还有好多新鲜瓜果我还未来及细看,小伙伴催着快去完成我的任务,说是大人还在家里等着,于是我只好匆匆忙忙地来到了田地里,田里高粱红了,玉米挺着大大地肚子,谷子弯着低低的蛮腰,大部庄稼都呈现着鹅黄,只有红薯滕绿茵茵的一眼望不到边,啊 !又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这个时节午餐总是很丰盛,主食是扒锅子窝窝包黄菜,扒锅子大山药,还蒸了一大锅好吃的食物,有嫩玉米,嫩毛豆,无筋黄豆角。副食是自己种的西红柿炒好的红酱,自己种的黄瓜腌好的小菜,浅绿的凉拌小黄菜,还有炒的油汪汪的煎山药煎豆角。按现在的话来讲,这些食品都是有机,绿色,无公害。美味可口的食物,总是让人吃饱了还想吃,还要吃。每到这时节我的肚子总是吃的鼓鼓的,人也胖了起来。听老人们说这就叫闯秋膘。我还真没辜负了这个季节。“秋膘”我闯到手了。
盼望了好久的花馍馍终于快要出现了,我开心的就象要过年一样。顺炕沿边两条面板铺好了,炕上两个小盘子里,精致的小梳子、小锥子,小剪刀放上了,盛着红豆,黑豆,小杏核的小碗摆上了,小酒樽里新买来的红绿颜色准备就緖,这些工具和材料都是捏花馍馍的必用品。剪刀、梳子是用来剪出小动物的四肢,梳出毛发的。红豆,黑豆则是小动物的眼睛、嘴巴,小杏核是给大绵羊按眼睛的。那些红绿颜色是用来美化这些小动物的,只有涂上了颜色那些小动物才显得精神,显得漂亮。一切都准备好了,连那些放花馍馍的高梁苤苤都是新洗过的,还把最好的块炭也搬了进来,只等着花馍馍的出炉。
不一会儿大门外传来女人们的话语和笑声,七八个捏花馍馍的高手进来了,喜欢坐着的都上了炕盘腿坐着,年轻的不会盘腿的炕沿边前站着,不用安排工作,大伙揉面的揉面,把剂的把剂,七手八脚地干了起来,看来她们是很专业的。很快剪刀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花馍馍就要诞生了。由于没有男人在场,此时的妇女是最敢说话的时候。宽脸的刘婶心直口快最爱搞乐,看着刚结婚不久的二Y问道:“二Y,那几天看不见你,到哪里潇洒去了?”一脸稚嫩的二Y正揉着面,见问她红了脸说:“婆婆叫我给她儿子拆洗去了,在城里住了些日子。”“光是拆洗,就没有干点别的?”宽脸刘婶追着问,二Y抿着嘴笑着不再说什么了。盘着头的刘二家在给花小猪剪毛,接过了话题道:“婆婆们就是那样,我婆婆也是叫给她儿子去拆洗,有什么好拆洗的,可不去又不行。”张二家把捏好的山羊一放说:“我就不给我那口子拆洗去,他不会自己拆洗,要自己动手嘛。”“小心他外面叫别人拆洗。”张婶笑着说。“他敢。”张二家把头一扬“再借他一个胆。”白面巧媳妇刘嫂也附和着道:“男人这种东西,你越离他远,他对你就越好,不能慣他。”“你到说的轻巧,”宽脸大婶反驳道:“你家里就你们两个,你们就是半夜跑起圈子耍起社火来也没人管。”说的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没有外人吧?”她警觉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屋里就我一个小孩是男的,就笑着说:“就这小伙在那里偷着乐呢。”当时我正钻在人群中欣赏着那些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我特喜欢那个做着瞭望动作的孙猴子,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是大家乐我也跟着一起乐。老四家的还是敢说话:“我就是跟我那口子天天在一个被窝里睡着。”不想被二Y在她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疼的她“哇”的一声,手里的绵羊也差点掉在地上,这时大伙都停住手里的活,瞪大眼睛问:“怎么啦?”老四家嘟囔着:“我好象看到了一个毛毛虫。”“到有了你妈的那个什么了。”于是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是谁捏的面人,怎么没有耳朵呢?”细心的四妮叫了起来,哈哈哈又引来一阵笑声。就这样大家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默不作声,一锅又一锅的花馍馍就做好了。
十五的那天妈妈忙的不亦乐乎,一早起来就放好供桌,摆好供品,敬香纸,放鞭炮,这样供上好几桌才能结束,我便跟了妈妈一会儿磕头,一会儿放炮的,很是高兴,更高兴的是中午可以吃到妈妈头一天村里杀猪买的二斤肉了,那炒猪肉的味道特香。猪肉馅包子,还有好吃的豆腐,这些只有过春节时才能吃到的美食现在来享用,那种高兴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表。
啊!神秘的七月,你若爱花,这时节山花遍野,彩蝶翩翩;你若爱鸟,这时节鸣禽百啭,莺歌燕舞;你若爱树,这时节鲜果夺目,任你尝鲜;你若爱田,这时节五谷丰登,丰收在望。
我还是喜爱那个手搭凉棚做着瞭望动作的孙猴子。
文/连年有余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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