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刘”刘晚苍是怎么教推手的【附】难得一见的马长勋先生推手视频

编者：对“推手”，有两种非常极端的看法，一种认为是“假的”“骗人”“作秀”，另一种则认为“神乎其神”。事实上推手只是学习太极拳的一种锻炼方法之一，并不神秘，更不是假的。

刘晚苍以推手见长，曾经在20世纪70年代与来中国访问的日本国手三浦英夫比手，在对方拿住他的手之后，以太极、八卦的推手技艺三次巧妙化解对方，令日本访问团大为惊讶，称其为“中国刘”。据刘晚苍的弟子马长勋回忆，刘晚苍教推手非常朴实，也非常脚踏实地，是“练聋”了还是“练通”了，刘晚苍都能用日常生活里的经验打比方讲给学生们听。题图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刘晚苍与赵兴坤、胡海牙、赵绍琴等合影

上世纪八十年代

刘晚苍在北海与胡海牙推手

刘晚苍（左）与刘光鼎推手图推手图

1984年11月28日

刘晩苍在家中与请教者推手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刘晚苍和弟子马长勋在首都体育馆推手

刘老师教拳有一个特点，他会把大的原则如“放松，用意不用力”教给你，告诉学生呼吸要自然，不要憋气，不要较劲。推手时不要光想着去推人，要根据太极拳的理论，体会怎么用意不用力，怎么力从人借，怎么听劲懂劲。

刘老师还强调练太极拳要有太极的风格，练八卦要有八卦的风格，不能练得四不像。我们练的拳是由王家将吴家的东西传下来的，不能练得走了样，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刘老师教拳非常实在，比如我们如果要求刘老师给拆拳，他就给拆一手两手的，然后让你自己拆。刘老师说：“我跟你说的是我的东西，不要成为束缚你们的紧箍咒，而是要把拳练通，练成自己的东西。”这话说得多实在啊，初学时可能不太理解，但根据我多年照这样学下来走过来，证明老师的说法是很正确的。

比如，倘若老师就这个掤手给你说了四个劲儿，那你就老拘泥于这四个劲儿了；但若照他说的，你自己把它练通了，从中悟出来，就变成自己的东西了。而且这种学习永无止境，手法也可以变化无穷。

只有多练，多练就练通了。刘老师说是“练通了”，王子英先生管这叫“开窍”。他还说，功夫练到脚上，你才知道什么是太极拳，其跟在脚嘛，推手绝不是愣掰愣拽。至于后来搞三十年推手比赛失败了，就是上来就推，没有按太极自身的规律来搞，而且练习的方法也不对。这个教训大了去了，几十年的功夫白费了。所以，对照刘老师的方法，差别还是挺大的。

其实推手就是拿人练，而不是愣推，这与练足球、篮球、乒乓球形成条件反射实际是一个道理。正如球类这些体育项目，不能盲目瞎练，必须按照一定的规则，遵循一定的理论和规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刘老师在遵守规则这方面，要求比较严格。在刘老师面前，如果推手时撕拉挒拽，他就会立即制止，说要这么推，就算了，别推了。这么推越推手越聋，能进步吗？

胡海牙先生当年也常到刘老师那儿学习推手和盘拳，他是道家研究名家陈撄宁的学生。刘老师去世后，他和我还继续有过来往。据胡先生说，刘老师的教学方法实在、简练、通俗易懂，不是空洞的理论。

他给我们举例说，刘老师经常会说，你看两人一搭手就都有了，採挒肘靠都含在里边了。这看似简单的寥寥数语，其中的内涵却是很丰富的。再如，刘老师解说太极拳中的整，也非常生动，他说，一抬手，一投足，一转腰，要晃动乾坤。你看这个气魄有多大啊。刘老师就是用这种通俗形象的语言来形容练太极拳的那个整劲儿，言简意赅地把其中很重要的道理给说明白了。不像现在有些书里把太极推手写得神乎其神，非常复杂烦琐，却又不得要领。

刘老师之所谓一搭手採挒肘靠都有了，是因为太极拳主要练的是听劲懂劲，重在内在微妙细致的知觉，而非简单地练外在一招一式的东西，不是愣推愣搡，也不是化躲闪走。所谓一举一动要晃动乾坤，就包含了太极拳的内三合外三合，即气得合、神得合、劲儿得整，其中契合了道家思想的深刻哲理，道出太极拳的真谛。这都说明刘老师身上有着习拳推手一生的积累，没有这种积累，说不出这样精辟的话来。

现在想起来，为什么王家这么多年教出那么多人？比如，李文杰、张继之、曹幼甫、杨禹廷这些老先生，还有后来一辈的像王培生、李经梧和刘老师等，这与他们教学的方式方法非常有关系。刘老师也继承了这种正确的教学方法，真正做到遵循太极拳的原理。

就说推手这个东西，不是到了一起就撕撕扯扯，或者你推我我推你，这样一辈子也练不出真正太极拳里头应有的“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动”这些奥妙的东西。这不但要有老师亲自传授，而且推手是拿人练，所以那时刘老师是一边教一边给我们做手，让我们去推他，他给的劲儿得合适。

推手练的是什么呢？刘老师经常给我们打比方说，教推手好比培养足球守门员，好的教练会从各种角度给他喂球来训练他，然后还要有合适的足球，球的大小、分量、气是否都符合标准，若是拿个石头蛋子能踢吗？若是拿个没打气的球能踢吗？这里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因为推手是拿人练。所以你们年轻人练的时候应该先做着手推，也就是喂着劲儿，这个劲儿要给得合适，这样才能把你的身法手法练出来。如果总不让别人推，老是顶着劲儿，那能练得出来吗？刘老师的这番话不多，但包含了练习推手的正确方法和道理。

那时刘老师教我们，让我们非常感动的是，他那么大岁数了还经常让我们学生推他。他给我们做着手，我这个手这么去了，你用什么方法、拿什么劲儿推我呀？推他时，他还告诉你，身上应该怎么样，用什么劲儿推，诸如此类。像这样教和学才能练出来。再后来我们也按这种方法去教学生，效果很好。所以太极推手有其自身的规律。

有些人为什么老解决不了顶牛的问题？就是没有这样去拿人练。有人总想，你想拿我练，我还想拿你练呢，谁也不肯给手，到了一起就免不了总是推推搡搡，这样练就总也练不出来。所以说，刘老师的这种教学方法很关键。看似简单，其实就是老师给学生做手，师兄弟之间互相做手。但有些人就是不会用这种方法，所以传承下来的东西就有所不同。

视频：难得一见的马长勋先生推手视频

（本文摘自《三爷刘晚苍——刘晚苍武功传习录》，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2016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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