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牙敲鼓
身轻如燕的无牙在哈尔滨兆麟公园折单杠
农历年年底,传统节日倍受重视,无牙单位要开年会,他准备带领领导班子表演一个节目。他是新领导,自己本来文艺才能欠缺,也不了解其他人情况。斟酌再三,班子四个人,正好可以表演一个三句半。
稿子写出来,无牙让我们帮他改,一直改了七七四十九遍,他仍一再推敲,务必要内容涵盖全面,反映面貌特色,总结业绩经验,展望未来前景,措辞亲切文雅,韵脚朗朗上口,不夸大其辞,不空洞虚伪,兼具艺术性和娱乐性……好像不是参加单位年会,而是上CCTV的春晚。做事追求极致,真是折磨他人。
时间紧,背词有些犯难。无牙问我意见,我说可以把词打印出来,贴到道具上,这样就不怕忘词了。
没有演出道具。无牙就在他儿子掸子学校家长群里问老师借。老师在群里一招呼,立即有三个家长说能帮忙借到。
无牙有了道具,开始分配角色。他是主要领导,就表演第一句,还要敲鼓。
背词没问题,打鼓却不行。他说自己没有艺术细菌,不会找节奏。马上就要表演了,有点着急。
晚上,无牙打电话表示要到我家练习敲鼓。我说没问题,我和巫森正在外面办事,含在家,你去吧。他这明显是病急乱投医,居然把我们当指导教师。
我们回到家,看到无牙抱着一面系了大红绸子的小红鼓,正和含在练习。他的红鼓上用透明胶粘着台词,含用筷子敲一只不锈钢饭盆配合他。
我说怎么不在单位练?他说没人指导。居然把我和巫森当成指导老师了。
我努力在网上找视频给无牙做样本,巫森一边炒菜一边抽空挑他的毛病。无牙又要背词又要找节奏,口里喊着咚咕咚咕锵,咚咕咚咕锵,手忙脚乱,把鼓敲得我脑仁儿疼。他身高约有一米七四,体重经常不过百斤,小鼓放在高处,对他来说不可不谓重体力劳作,然而看上去却兴致盎然,好似小孩子得到新玩具般的兴奋。
吃过了晚饭,巫森亲自上阵在鼓上试验。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高举,一会儿重落,一会儿仰头,一会儿俯身,眯着眼睛,侧起耳朵,嘴里叨叨着齐咕隆咚锵,好似在寻找通往宝藏密道的咒语。我在一边录好视频,传到我们家微信群里,以便无牙回去好好复习。最后他俩都有点得意,说找到感觉了。无牙又默默揣摩良久,快十点钟才告辞,说明天下午演出,回去还要在车库里练习一下。
第二天早上,我和巫森又在外面办事,无牙打电话说还要来我家练习。
等我回到家,却见含关着门在自己房间里大声读鸟语,无牙没打鼓,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
我问他咋了,他叹了口气:刚刚楼上下来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孩,说正在睡觉,不让打鼓。已经九点多了,你家含都已经在学习了,他怎么还在睡懒觉啊?
我说你怎么不在车库敲?
他说,车库太冷了。
怎么不在家里敲?
掸子嫌吵,不让!
哦,那你就在我家敲?昂?
又等了一会儿,估计睡懒觉的邻居们全都起床了,我开始陪他练习。他背他自己的词,其余三个人的词我照稿子念,练了几遍,他才抱着鼓,好像抱着亲儿子般心满意足地走了。
无牙走了不多时,巫森看了敲鼓的视频,连续三遍把视频发到他们家的群里,然后自己一遍一遍点开听,听了一百二十遍还嫌不过瘾。他说越听自己敲的鼓心情越振奋,我却听得脑仁疼。就好比连吃好几顿三鲜馅饺子,还不腻?
都怪自己引狼入室,真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