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十二忌及让人一眼看到底的诗根本就不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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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当感情象山洪爆发时候,要警惕,这个时候写出来的诗歌,可能是率真之作,但是它的艺术水准和思想抵达应该有了粗糙的机会了。

  (2) 诗歌讲不讲现场性呢?“境况”里的诗人是否需要在场,或者担当一个角色呢?一般是:除非爱情诗,需要和“你”进行直接交流外,其它的,主要是思想感情在场,不以身体在场为主。况且诗歌的跨度很大,跳跃性也极大,不容易在场,不容易形成“条形的叙述结构”。

  (3) 当看见一个词汇,诗人用自己的慧眼看到一首精美的诗歌的时候,要警惕自己的浮躁,诗是一种感觉不错,但是这种感觉也往往骗人。要多揉眼,看是不是真的到了写的时候了。

  (4) 当你看到农民工生活艰苦而怜俛他们时候,这个时候要警惕,因为你没有进入这个弱势群体的内心,不熟悉他们的生活细节,写出的东西很可能是浮躁的东西,你仅仅是为了标志自己关怀他们而写的,不是为了呈现底层生活而写的。

  (5) 个体的生活经验不能代替公共的生活经验,不能给读者施加审美暴力。要警惕把日常生活写的琐碎,尽管日常生活上琐碎的,但是诗歌不琐碎,她是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如果把诗歌当作油盐酱醋,就错了。沿着这样的道路去“探索”,寻找新大陆,是找不到的。

  (6) 要警惕满足于写农业劳动过程。要挖掘农业劳动深层的心理,不要以为一写麦子,自己就成了第二个海子。

  (7) 沉湎于季节的想象里,也是一种危险的情绪,季节在诗歌里是一种普通的事物,是一种背景。要警惕写花写草这样的泥潭,这样和诗歌联系的最近的事物,是最容易埋没诗人的感觉的。

 (8) 突然发现一件事物,从另一个“角度”看,出现了新奇的东西的时候,要警惕,因为这样的新奇可能会让你仅仅满足于技术层面的,而诗歌深层精神东西可能不忽略。生活经验和“意义”碰撞到一起,才容易出好诗歌。

 (9) 警惕过于抽象。诗歌不反对抽象,但是反对过于抽象,一个诗人只能依靠抽象意象来刺激快感的时候,已经很危险了。抽象的意象是一块块砖瓦,需要诗人很扎实地建筑。

  (10) 对于诗人来说,个人和环境和他人的关系,是一辈子需要解题的方程式,始终在变化,一定要清楚地明白一点,不停地努力看清自我。诗歌中第一人称“我”的出现是有讲究的,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会使诗歌进入死胡同。简单地把“我”替代生活的某一个物质,也是不可取的。

  (11) 诗歌里动感是永恒的,静态是相对的,当一个人过于安静的时候,就已经远离诗歌状态了,这是需要警惕的。

  (12) 政治上的事情是诗人必须关注的,但是要警惕过度关注,当一个诗人满脑子都是政治词汇的时候,他已经远离诗歌的大道,开始走进旁门左道了。

1、余光中(台湾诗人)

  ——好的诗歌应该包括想象力的丰富,语言的高超,音调和意象的营造

   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我认为好的诗歌应该包括作者想象力的丰富,语言的高超,讲究音调和意象的营造,一句话: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当代诗歌的口语化倾向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要有其自身的特色。我认为有的新诗形式上太僵硬了,过于单调,没有转折,而像那首著名的打油诗:“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飞入草丛都不见”,虽然前面都很单调,但最后一句把整首诗都救活了。

  并不存在所谓“诗歌边缘化”的问题,现在的报纸上也经常发表一些诗歌,至少还数得出半打诗人的诗歌销量很好,动则销量上万的诗集还不少,中小学课本里也选发了很多诗歌作品,包括古代的李杜、苏东坡等人的诗词是必选的,有的诗甚至被谱成了歌。

  2、于坚(云南诗人)

  ——一位有阅读经验有生命痛感的读者读了之后有感觉,那就是一首好诗

   感动有心人

  我觉得对于诗歌来讲,形式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其中所要表达的微言大义和感觉。雷平阳的这首诗是语言的客观罗列,我的《零档案》的罗列其实并不是罗列本身,它表达的是当时人的一种存在状况,表面的罗列隐藏的是形而上的思考,不是单纯的罗列。这种形式是我多年前的探索,《测量》是卡夫卡式的罗列,并非简单的房间的数据的罗列,暗藏着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理解。所以,用什么形式是不重要的,而在于你要表达什么以及让读者理解你的表达,不能让读者只是停留在你的表达的表面。真正的好诗是这样的——阅读的时候,形式已经不存在了。如果读者还记着这个形式,还没有“得意忘言”,那这首诗就不能说是成功的。

  像《零档案》这样的诗在有些现代人看来似乎很前卫很先锋,其实类似的诗在古代诗歌里就有,我只不过扩展了古代诗歌没有充分发展的部分而已,比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靠的就是蒙太奇的手法,用语言的独立排列来组合成一种氛围,营造一种语言的“场”。有不只一位读者跟我说过,他们读《零档案》有一种回到恶梦般年代的感觉。

  写诗如果仅仅是模仿别人已有的形式是没有意义的,古代诗歌里有“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如果你还照这么写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但如果在这种形式的基础上,赋予新的感受,也不是说不可用,问题可能是很多人只感受到它的形式,但忽视了它的内容。

  现代新诗不过一百年的历史,很多东西处于实验的阶段,但实验是否能变成经验,是否能进入历史,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当然,也不能因此说今天的读者就不能判断诗歌的好坏,毕竟五千年的诗歌就在那里,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阅读的经验,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也还是能读出一首诗的好坏;但经验不能成为一种束缚,不能认为经验之内是诗,经验之外是非诗。

  这是一个多元的时代,写诗的人多了,探索的人多了,好诗的标准问题也就出来,普通读者和知识分子阶层看法不一。我不喜欢“标准”这个词,它是20世纪的文艺理论创造出来的一个词,就像用分数来衡量学生一样可笑。我认为,好的诗应该是有感觉的诗———一位有阅读经验有生命痛感的读者读了之后有感觉,那就是一首好诗;相反,无论它写得如何语言优美,无论它形式如何符合过去的经验,如果读者对它毫无感觉,它就不是一首好诗。

  我现在还在写诗,我要对《羊城晚报》的读者说:“我会写到80岁!”

  3、卢卫平(广东诗人)

   发现“新的秘密”

  一首诗,要成为好诗,就是要在一切“旧事”中去寻找和发现新的东西,要言说出一件已经真相大白的事物“新的秘密”。这里有两点很重要,第一,你是否独一无二地找到和发现别人从未找到和发现的感受,没有任何一种文体比诗歌更强调惟一性和独创性。一个诗人比一个哲学家,更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写黄鹤楼,崔颢写了,李白就不敢写,只能留下“眼前有景题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喟叹。因为李白没有在黄鹤楼这件“旧事物”上找到“新东西”,或者说他能找到的崔颢先找到了。崔颢的黄鹤楼成了千古绝唱,而其他人写黄鹤楼都被崔颢遮蔽了。第二,你找到“新的秘密”,用什么样的语言,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这是诗的基本要素,也是一首诗好与坏的重要标准。乌鸦从古到今一直黑着。于坚从乌鸦的“黑”里发现这是只“无法无天的巫鸟”,“在我头上的天空中牵引着一大群动词”,这些“动词”都闪着一个诗人灵感和智慧的光芒。于是,于坚用他独特的语感完成了经典名篇《对一只乌鸦的命名》。世间万物都有名,而诗人就是要对万物重新命名。诗人也是因为这种重新命名世间万物的权力和能力而“君临天下”。韩东用口语重新命名了千年古塔,《有关大雁塔》才成为他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伊沙这个“鬼”对黄河这条被历史“神化”的河说出了人的大白话,他的“一泡尿”十有八九要流进诗歌史。

  读诗是需要瞬间直觉的。读到好诗时,我们常常说眼前一亮,这“一亮”就是瞬间的直觉,而这直觉只有在遭遇到被重新命名的事物,才能“瞬间一亮”。就像一个在你很多年的印象里一直灰头土脸的老同事,两年不见突然西装革履,红光满面。你在惊讶的同时在心里快速地完成了对这个老同事的重新定位和命名。平庸的诗总是让人恍恍惚惚,昏昏欲睡。总是让人感觉到他的诗在另外一个同样平庸的诗人的诗集里看过。一写到女人就是花,一写到雨就是泪水,一写到雾就是忧郁,一写到秋天就是落寞。有多少“诗人”靠这种简单而又弱智的复制“混”得“诗人”的头衔,就是这样的“诗人”败坏了诗的名声。他们写了一辈子“诗”,诗集等身,却没有写出属于自己的一个句子,甚至一个词。特别是那些平庸的“抒情诗人”,他们看到什么都习惯“啊”几声,都喜欢“多么多么”几下,他们还为自己出口成诗洋洋自得。他们应该知道几乎所有的人来到世界上第一个会说的词就是“啊”,差不多过了三岁,就开始会“多么多么”了。

  什么时候一个诗人对已有一百个词条的事物说出第一百零一个词条,他就离写出好诗不远了,他就有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甚至杰出的诗人了。

  4、黄灿然(香港诗人)

  ——好诗永远产生于标准建立过程中,标准一旦建立就迅速被坏诗攻占

   好诗实际上没有标准

  如果好诗有标准,那么,我们按照标准去写,其累累成果早已使诗人无容身之地了。但我们知道,好诗从来不多,无论是哪个时代,尤其是好诗人与坏诗人、好诗与坏诗的比例,从来就不相称得犹如茫茫大海与海上一叶扁舟。这表明,好诗实际上是没有标准的,它永远令你难以捉摸,你举出一个标准,不要说别人,你自己就立即可以举出数十个标准来反驳你。

  一个明显事实是,坏诗和好诗一样有读者。坏读者读坏诗,觉得好,读好诗则觉得坏,或偶尔觉得勉强可以接受,就像好读者读好诗,觉得好,读坏诗则难以忍受,但偶尔也觉得可以当成一首好的坏诗来欣赏。好坏不分的读者好坏不分地读,或把好的当成坏的,坏的当成好的。我们知道物以类聚,人亦如此。诗也以类聚,诗人亦复如此。你有时会吃惊于一些三流诗人就只能与三流诗人做好朋友,只认三流诗是好诗,小诗人就认定一些小诗人的诗好,且其理由比大诗人认定大诗人诗好更充足、更可靠、更真诚。那么一个大诗人就只认定大诗人好吗?如果是这样,那又太简单,太标准化了。事实上,大诗人往往极爱小诗人。同样地,也有些小诗人极爱甚至只爱大诗人。

  好吧,让我们说好诗来自生活。可是,我们都看到了,大多数坏诗也来自描写生活。让我们说,好诗是技巧出色。可是我们都看到了,大多数坏诗也来自偏重技巧。让我们再严格些,说好诗是两者的结合。可是,我们都看到了,大多数坏诗来自两者的平庸结合,就像一对平庸夫妻。那么完美结合呢?那也像一对不平庸的夫妻,他们为了不平庸而维持了一种我们觉得不错但其实我们并不想加入任何一方的夫妻关系。我看过不少被称为生活与技巧、内容与形式完美结合的诗,但在我眼中仍是坏诗,甚至不如一些干干脆脆的坏诗。因为在我看来那内容是陈旧的,那形式是腐朽的,那生活要是让给另一位坏诗人,那技巧要是让给另一首坏诗,都可能更好。

  我常常想,假如我与杜甫生活在同时代,我极有可能是据说杜甫同时代一个最著名但现在已无人知晓的诗人,说不定还读过杜诗且嗤之以鼻。而如果我是晚杜甫数十年的编选家,我可能不会在选集里收录他的诗,一如杜诗在杜甫死后长期遭遇的那样。这个可能性是极大的,尽管我更愿意想象自己是推广杜诗的韩愈。可话说回来,如果韩愈活在杜甫那个时代,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当时最著名但现在已无人知晓的诗人,说不定还读过杜诗且嗤之以鼻。

  也许你会说我虚无,但我想问,难道你不觉得以上种种都是实情吗?于是你说难道像某某某不是好诗人吗?难道像某某某那首诗不是好诗吗?而我却说,这正是我所说的坏诗人,这正是我所说的坏诗,并暗示你正是我所说的坏读者。我还可以给出足够的理由让你相信他确是坏诗人,那首诗确是坏诗,而你至少做了一回坏读者。你也许让步,也许不让步。这也是实情,而且是组成以上种种实情的一部分。

  你会说,难道我们没有基本的判断吗?我说,有,而我以上种种看法,正是对基本判断的总结。一句话:好诗永远产生于标准建立过程中,标准一旦建立就迅速被坏诗攻占。

  5、耿占春(海南诗评家)

  ——除了从艺术的角度进行判断,还要看它对当代生活及其相关事物关系的揭示

  “瞬间震惊”的效果

  其实雷平阳这首诗还是有一些可取的地方,他用一种比较特殊的经验方式表现了地方性的特点,在全球性的背景下,透过一些地域来观察事物,有其技巧所在。评价一首诗,除了从艺术的角度进行判断,还要看它对当代生活及其相关事物关系的揭示,它为我们看待当代世界提供了一种什么样的新的观察方式或理念。

  诗歌本身作为一种古老的文体,发展到今天,也像其他现代艺术一样,有一种属于理念上的创新,如果它提供了一种新理念后,别人只是换一些新内容,没有什么新理念,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现代艺术有一种不可重复的性质,一次性失效。这种实验性不像过去的经典可以典范化,可以模仿,如托尔斯泰的作品可以模仿,可以成为一种风格。当然,大众心目中的诗歌与艺术家心目中的诗歌的标准有差异,大众的诗歌经验是建立在唐诗宋词、闻一多、徐志摩、戴望舒以及一些西方经典诗歌的基础上,他们就会对一些诗人的诗歌实验提出质疑。其实,现代艺术主要并不在于给人们提供一种审美,而是一种像本雅明所说的“瞬间震惊”的效果。

  当然,我自己比较喜欢那些经受得住时间考验的诗歌。“瞬间震惊”的诗歌可能风靡一时,名扬一时,但未必就是佳作。(天涯论坛)

  什么是好诗

  ——从读白玛《好诗的标准》说起

  王晓琴

什么是好诗?这个问题好像一直困扰着诗歌界——好诗的标准到底是什么?看起来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是,当我读女诗人白玛的诗,我忽然泪热——《好诗的标准》!全诗如下:

  每一行,都好像从村子周围的田野里长出来的

  带着青草味、粪味、汗水味,像池塘里的水一样清

  像三月的灌溉渠一样流畅。任意一缕风都可以朗诵它

  用乡亲们都听得懂的土话嘲笑它。我的不识字的老祖母

  也愿意听闲人念一遍它。趁田里忙于耕种的水牛歇脚的功夫

  读一遍给水牛听,它不会厌烦得扭过头去

  光棍多年的墩子叔娶了媳妇,他喜不自禁,站在高高的条凳上

  大声说:俺要给老少爷们背一首诗——

  ——你想想,假如我是那个由村庄拉扯大的没出息的诗人

我怎能忍住一次次幸福的泪水?

  读这首诗,我不是一遍,而是一遍遍反复的,短短的二三天,在拿到这期《诗刊》之后——读得我热泪盈眶!我不能说这首诗有多么高妙的诗歌技巧,说实话,我也习诗,但我承认我不懂更多的诗歌理论,可是我懂这首诗里充满了真情——打动人的——我想应该是打动当下有良知的读诗爱诗写诗的每一个——诗人——人!

  好诗的标准真的说不清楚吗?这首诗,让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心灵深处感受到——什么是好诗!

  ——那些不必言说而发自心灵深处的喜爱、传阅、引用、诵读的诗篇,如果那是你正在所为的,那么,你还会“忍住一次次幸福的泪水”吗?

  我们不管分什么诗派也好,写什么朦胧也罢,我们写诗究竟要给谁读?想给谁读?我们的一切技巧,要问一问我们有没有用真情、用赤诚、用坦白对待——诗?如果离开真情实感、离开赤诚坦白,我们是不是枉自作诗称诗人?退一步,即便是没有这些,我们只是个“由村庄拉扯大的没出息的诗人”,自己(诗)没出息了,但是我们是不是也要为那些被我们的土地、山川、牛羊、更被我们的父老乡亲热爱所接受的诗篇而欢呼呢?其实那些看似简单明了,给人美感,给人启迪的诗篇,应该都是意象浅显而不浅薄,言辞委婉而不晦涩,意境优美而不空泛——它们或以清新的语言为你描摹出一副自然优美的画面,或以生活历练出的思想给你深刻的迪示!而当这样一首诗问世,必会引起人们心灵的共鸣,无论哪个阶层,只要是脚还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试问,谁不喜爱“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优美自然的景象?我说这个“自然”不只是诗中表现的自然景象,而且包括了诗人描摹自然的本领也即技巧——真正的技巧就是一个诗人运用自己的知识阅读的丰富积累,达到让我们眼中的物事表面看起来是自然状态的呈现,其实不着斧凿痕迹地以最自然最生动最美丽最意蕴的方式呈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感受画面的美丽、旋律的震颤、心灵的教益!如果达不到这种信手拈来的境界,在自己的诗中用尽“技巧”“手法”来斧凿诗句,只能弄得诗意残肢断臂而至晦涩不堪!

  这里我不得不再提一下曾经被网络炒成是非大战的赵丽华。此举她的被称作梨花体的代表作《我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全诗如下“一只蚂蚁/另一只蚂蚁//一群蚂蚁/可能还有更多的蚂蚁”。

  这首诗(我这里姑且称它为诗)当然也是描写一个自然景观现象,但可以肯定这不是一首好诗,甚至不能说是一首诗,只能称为分行文字。因为这一段分行文字所描摹的物事,没有给人以由衷赞叹的美感、联想与迪示,那么它只能是一段诗体文字!但是,诗人赵丽华为什么写出这么一段诗体文字呢?绝不是她没有水平!她有很多好的作品,比如她的诗作《流言》我就很是喜欢。她以描写柳絮飘飘乱人视线而譬喻流言的蜚短流长,全诗短小轻灵而富有哲思!众所周知,赵丽华写那些梨花体其实是用一种近乎于献身的精神在呼吁诗歌的语言表达和立意要通俗易懂,要浅显明了,要大众首先读得明白才能去谈欣赏谈迪示意义啊?!历史上,白居易写诗写完了要读给老媪听的故事大凡诗者都知道,其目的是要她们懂得,因此有了洛阳纸贵的轰动,有了千古不朽的诗篇!现在看来,好的古诗大都具备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特点,比如:“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些谁能说不是名篇好诗佳句呢?这些通俗易懂的诗作影响了李白、白居易成为不朽的诗人吗?当然是恰恰相反!

  凡是读过书的,我们刚一启蒙教育课本中就有“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只要读过书的孩子,只要会认字的成人,谁又不懂这诗句中的教益?相隔了千年以上的光阴,这些诗句依然这么浅显美丽地打动我们,震撼我们,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还继续晦涩自己并晦弄他人?

  那么好诗是怎么产生出来的?今天,女诗人白玛给了我们很形象的答案:“每一行,都好像从村子周围的田野里长出来的/带着青草味、粪味、汗水味,像池塘里的水一样清/像三月的灌溉渠一样流畅”。无疑,白玛用形象的语言为我们描绘出了好诗是从“田野里长出来的”。“田野”是长庄稼的,怎么会长诗?这就涉及到技巧,我们且不说技巧,也无需用技巧理论,大家一读到这里便自然而然知道,好诗包括它的句子都应该是从生活中自然而然地诞生的,哪怕那些词句诗行朴拙到可能“带着青草味、粪味、汗水味”,但是那一定是“清”的——诗句、诗意清新地表现生活的(如果这首诗从内容上说还有什么一点欠缺的话,那么就是诗中所描绘的现实生活仅限于“村庄”而缺位了现代都市的生活——不过这也与这首诗取材于乡村有关,“假如我是那个由村庄拉扯大的没出息的诗人”)。如果我们的诗“像三月的灌溉渠一样流畅”,那么在这样的流畅里庄稼还能不茂盛不丰收?这样的诗,能够不被人们所喜爱所传诵?是的,我们需要诗歌的深度,但是那是在浅显基础上“深”。如果说我们播种是为了大地一如油菜花灿烂,那么我们的播种只需“一板锹一犁铧的深度”,“一板锹一犁铧的深度/足以让大地金黄/灿烂成太阳”(这是我2007年用一首诗表达自己创作诗观时写的《关于“浅显”》中的句子,正好能够用来表达我此时想说的话)!这么说来,我们有必要以所谓的挖掘深度来挖掘钻井一样地挖掘诗歌的所谓“深意”吗?我想这么去“弄”诗“掘”诗,其实就是诗人给自己的诗歌挖掘坟墓,也是在给自己有限的生命尤其是写诗的有限的生命挖掘坟墓啊!

  诗人们,我们写诗的诗歌环境比之白居易写诗的环境要好得多,首先不再是文言文环境而是通俗的白话语言,再是你周围的知识层次再也不是唐朝时的知书识字只有私塾教育出来的寥寥无几的读书人,当代大学生可谓三人行必有一之,你还能说你身边的都是读不懂你诗歌的白痴文盲吗?当你的诗写好后,不要说去读给老媪听,你就去读给你的念高中上大学的孩子听,读给你正在高校同寝室的同学听,问一问,他们愿意读吗?它们能听得懂吗?如果再是一首写给母亲的诗,你母亲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旁边的老牛都“扭过头去”,那么你写给母亲的诗收到效果了吗?请诗人扪心问一问自己,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写的诗好还是不好、值得读还是不值得读吗?不要再愚弄他人也愚弄自己了!劝慰这样写诗的赶快停止自掘坟墓吧!

  当我们的诗,能够被人举起来且“喜不自禁,站在高高的条凳上”,能够将人类的精神引领到高处,那么,我们的诗歌就是让普遍意义上的人们所接受的时候!那个时刻,诗人们,我们“怎能忍住一次次幸福的泪水”!

  有一天我们能够理直气壮“大声说:俺要给老少爷们背一首诗”,而不是只在聊聊庶几的诗人小圈子小活动里的时候,这就是诗歌真正地找到通途的时候,也是真正的诗人扬眉吐气的时候——为着这样的诗歌境界,我们的诗歌刊物和诗人更兼诗评家们,该如何而为?

   

本栏编辑||海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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