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养鹅的日子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很多城市里的孩子,了解鹅是通过骆宾王这首《咏鹅》而得知,而我们农村的孩子,却从咿呀学步的时候就早已经和鹅亲密接触了。
小时候,柳絮飘槐花开的暮春时节,就有外乡来的卖小鹅的人,骑着大弯把自行车,后座上载着几个椭圆形的筐子,里面放着“shi shi”叫着的鹅。
边推车走边吆喝,拖着个大长音,像唱歌一样:“卖小鹅喽号,卖小鹅了(liao)。”
这叫卖法和卖小鸡的一样,只是把“小鸡”换成“小鹅”。
吆喝一阵,选一个空旷的地方,停下车子,一筐筐摆开,毛绒绒的嫩黄色的小鹅就展露出来了。
扁扁的小嘴,朦胧惺忪的小眼睛,神奇地望着这陌生的一切,有些小鹅还眯着眼睛,在打盹,呆萌呆萌的,极为可爱。
孩子们除了喜欢狗猫之类的小动物,对这些呆萌的小鹅,总是毫无抵抗力,看得心里痒痒的,暖暖的,像融化了一般,立马想拥有几只。
一溜烟跑回家,喊家里大人出来买小鹅。
有时候大人早已听到叫卖声,挎了小筐,里面铺上新麦瓤,走出胡同来买小鹅。
记得母亲都是成对成对的买,一般会买上六对。
刚拿回家的小鹅,要想养好,一要保暖,二要喂好。
记得家里有个几个父亲用柳条编的大椭筐,椭筐里铺上麦瓤,就把小鹅放在椭筐里,白天有太阳的时候,放出来晒太阳,晚上抓进去,用个盖顶盖好保暖。
小鹅最初吃小米拌蛋黄,慢慢变成小米拌苦菜。
把小米用开水泡一下,煮蛋里扒出蛋黄碾碎,拌到小米里,小鹅便摇着头,波拉波拉地吃。
慢慢地可以给添加苦菜或者莴苣叶子之类的青菜。吃的时候把青菜切碎,拌到小米里。
等小鹅再长大些后,便可以吃青草,辅以少量粮食即可。
慢慢长大的小鹅,毛色变淡,渐渐褪去刚出生时的鹅黄,虽不似之前稚气可爱,但行动能力明显增强。如果说之前那嫩黄的小鹅是人类的婴儿时期,这时的小鹅便是人类的少年时期。
最初都是我们姊妹几个去野外拔了青草回来喂鹅,后来看见有人在路边放小鹅,我们也馋得慌。回家和母亲说,我们也要去放小鹅,这样就不用拔草喂了。
得到母亲应允之后,就撵了它们出去。这些天天窝在家里,没见过大世面的小鹅,一出家门,便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好在是它们能自成一个队伍,跟着前面的领头鹅顺道走。
早准备好一根杨树长枝条,拿在手里,沿着胡同,左赶赶,右赶赶,拐弯的时候就只赶一边,它们倒也听话,直呲呲往前跑,我们则紧紧地跟在后面。
有些小鹅,只管左顾右盼,不注意脚底下坑坑洼洼的乡村路,一下子头抢地,身子歪斜一下,立即起来,接着往前跑,着实有意思。
来到有青草的路边,它们便低下头,边“ shi shi”叫着,边撕着地上的青草,脖子一伸一缩,“沙沙沙”地吞咽着撕下来的青草叶,不一会就把脖子撑歪了。
见到沟里有水,把脖子伸进去喝一下,然后扬起头咕咚咕咚吞下去,再低头喝,再扬头咽。
吃饱喝足的鹅群,个个歪着脖子,身子一扭一扭,波拉波拉,就被左赶右赶地赶回了家。
放几次以后,鹅就记路了,出来直奔野外,吃饱了一路上小跑着就回家了,放鹅的孩子只需跟在后面,连竿子都不用拿了。
母亲总说“鹅是直筒子驴,吃饱了,一会拉完就又饿了”,所以放鹅并不解决根本问题,该拔草的时候还得拔草,况且兔子也要吃,但我觉得放鹅好玩,就仍去放。
放完鹅,再拔草。
慢慢地鹅也越长越大,身体完全变白了,有些变成灰褐色,额头上的疙瘩也越来越大,翅膀也大起来,叫声不再是“shi shi”声,而是嘎嘎嘎地,撵快了的时候,还能扑棱扑棱飞几步。
这时的鹅走起路来,虽仍然摇摇摆摆,但脖子都神的很直,昂首阔步,抬头挺胸,一幅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家里来了生人,它们会伸长了脖子,“嘎嘎嘎”地叫,像是给主人通风报信一般。有些人家不养狗,养只鹅,就可以看门。
成年的鹅就可以下蛋了,大鹅蛋也是孩子们眼馋的,但是平常日很难吃到,母亲把攒的鹅蛋卖掉,换点零花钱。
孩子们只能在每年清明节的时候分到鹅蛋,一般每人一个大鹅蛋,两个鸭蛋,五六个鸡蛋,染成各种颜色,放到蛋网里,拎出去踏青玩。
鹅蛋大而且皮厚,不易被打破。煮熟的鹅蛋,蛋清通透明亮且富有弹性,单黄大且香,因此总是比鸡蛋和鸭蛋更受欢迎。
在即使没有青草吃的季节,很多人家的鹅也会每天都放出来,成群结队地去村东的汪塘里下水洗澡找食,下午天黑的时候,再成群结队地回家,并不用人赶。
我一直很羡慕人家的这种能自由来回的鹅,总是希望自己家的鹅也能像这些鹅一样,自己去自己回,但是要养成这个习惯,前期也需调教,早上要赶了去,晚上再赶回来,直到他们形成习惯为止,这种事情,小孩子是做不来的。
这些在汪塘里凫水的鹅,经常上岸晒太阳并理理羽毛,汪边地上便会有很多鹅毛。
我们经常会拿了塑料袋,捡一些白白的软软的鹅绒毛,等收鹅毛的人来,卖了买糖吃。
如此,鹅对我们来说,也算浑身是宝。
又是一年春来,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孵小鹅了,我仿佛又听到了卖小鹅人在叫卖:“卖小鹅喽号,卖小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