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的前世今朝
当年的电视剧《霍元甲》、《陈真》我一集没看。
那时候全村就大队里一台电视机,每天天不黑就有人去占地。一个很大的院子,满满的人。前面的矮凳子,后面的高凳子,最后面的站着。场面仿佛现在的明星见面会。我家的规矩是女孩子天黑不让出门,我所知道这两部电视剧的情节都是同学们讲给我听的。
有一年的电视连续剧《武松》,成了人们每晚最热切的期待。一到晚上,不说人山人海,那可是人挤人,人靠人。看着看着,每每有人被挤得大叫一声,从凳子上掉下来,也是常事。
村里有一人家,男人在外面城市上班,他家买了第一台电视机。黑白12寸。我去看过,放于卧室,炕上坐满人。看的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冬天暖和,屋子里充满夹杂着各种味道的热气。
我家买电视的时候正好是演一部印度片子《叶塞尼亚》。是村里第二台电视机,黑白14寸。邻居们不用再跑很远去挤。夏天我家还没吃完晚饭,院子里就有人坐着等了。老爸提前将电视搬出,从少儿节目开始,陆续是《新闻联播》,等到电视剧开演,年少的孩子早已在奶奶怀里睡去。冬天,看电视的人都进了屋,上了炕。炕头上、窗台上都坐得满满登登。炕下是站着的小孩子,不知道看的啥,也跟着大人生熬。房后的奶奶每晚都来,看一半就开始睡,不时打个呼噜,听到大家的笑声,睁开眼问咋了?说她打呼噜,还非说自己根本没睡。电视只要有节目,就不好意思说关。直到电视说再见,雪花飘起,大人才抱着孩子散去。我也在睡梦中被娘叫起,脱了衣服继续去睡。
那时候信息量小,上小学的孩子识字少,没什么知识。有一小孩,每天出来《新闻联播》,都大声念:新jian 联播。每次念出,大人们都笑,更正说念新闻,第二天还继续念新jian联播。现在想来,是那孩子的脑海里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新闻,没有那个意识,会念了也不理解是个什么意思,所以记不住。
后来的电视机越来越普及。黑白电视从12寸、14寸到17寸慢慢变大。大小不一,基本家家都有。婚事嫁娶,电视机是必有家电。谁家的电视机大一点,那肯定是多了些风光。
1990年,我买了彩色电视机,卧式,21寸。当时工资不足一百,这台电视是全部积蓄。房子里其他家具比较简单。彩色电视机确实增色。《渴望》是用这个彩电看的。终于看到了刘慧芳的圆领上衣是什么颜色,《综艺大观》里杨澜的皮肤很是白皙。
《渴望》播出时,几乎是空巷的。茶余饭后,谁不谈谈剧情就有点说不过去。“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走在路上,谁都能随口哼出。刘慧芳的圆领上衣叫做”慧芳服“,刘慧芳的发型叫做”慧芳头“。一时之间,女人们之间风靡。那个时间段播出的《篱笆女人和狗》,也是红极一时。
后来,电视从卧式变成立式。少了那个肚子,省了地方也省了力气。图像越来越清晰,节目越来越丰富。日子越来越好了,一家人反而少了围坐在一起看电视的热闹。
春晚是每个年三十的期待。自从自家有了电视,我都是从头到尾,看得认真看得仔细。为了看电视饺子提前包好,吃饺子时恨不得连电视机一起吃下去。看完三十晚上的直播,还会看初一的重播。
电视节目越来越多了,选择的多了,家里人难免有分歧。有因为看电视两口子打架的,有的为了看球老子不让儿子。有的孩子看电视着迷误了学习,家长将电视遥控器锁起。邻居家一男孩迷上电视,家长上班前将遥控器锁起,被他翻出看了一天,赶在家长回家之前将遥控器放回原处。无奈电视机发烫,被大人识破后又是一顿暴打。
后来的《红楼梦》、《水浒》、《还珠格格》、《武林外传》至今历历在目。每个假期,都会重播这些剧集。当然少不了当初的经典版《西游记》。这些电视剧被翻拍过几次,都感觉无法超越。这里面不仅仅是剧情和演员的关系,无法超越的还有一种叫做情怀的东西。
回忆越来越厚,电视机越来越薄。
这些年时代的发展让人炫目,电视机仿佛美艳的新娘熬成半老的媳妇。家里的电视,几日不开,不擦拭,便会蒙尘。无所不能的电脑和手机,把电视的地位生生从生活里挤了出去。老人们还是会等着新闻结束后看看天气预报,年轻人即使追剧也会在电脑手机上看个过瘾,不用每天盼着那两集。
想念一些时光,回忆里有很多往事。飞逝的岁月里,回头望去,总有一些美好化作人生的底气。总有一些不能抹去的东西存储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愈久愈醇。
(摄影:李迎生)
作者简介:林蕾,原籍山东,现居北京。北京市海淀作协会员。一个视文学为终生信仰的平凡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