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公家婆‖文/往事随风

家公家婆

在乡下我们这个小地方外公外婆我们称呼家公家婆。

小时候,特别喜欢去家公家婆那里玩。我们把油条放进碗里用开水泡了加一点白糖,这便是最美味的午餐。我们去池塘抓青蛙,用废弃的盐水瓶给青蛙治病挂水,我们给死去的小麻雀举行了葬礼,我们用吃剩下的冰砖融化喂刚出生的小狗仔,我们在油菜地里撒泼打滚。我们欢快的撒欢,不到天黑绝不回家,我们去小溪游泳,把弄湿的衣服脱了晒在岸边。我们摸螃蟹,抓小鱼,我们造竹筏,挖地洞。我们的童年是欢快无忧的,从来不知烦恼为何物,只会撒丫子在田野上疯跑。夏日捉蝉,秋日打枣,冬日堆雪,春日满山跑,打野果,扎营地,拾柴禾,不亦乐乎。

后来,我们搬了家,离家公家婆远了,不能时时去他家了。但是,过年过节暑假寒假我们无一例外的相聚,家婆有两子三女,外孙孙子一起十一人,我们成立了十一小分队,钻猪圈,掏鸟蛋,拉板车,荡秋千。快乐无拘无束的蔓延。那时候我们表哥表妹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不分你我。表哥偷酒,我们像电视上的英雄豪杰,学他们歃血为盟,大碗饮酒,一个个醉倒在家婆的凉床上呼呼大睡。晚上睡觉,更是兄弟姐妹大通铺。天气热,我们把桌子凉床搬出去放门外,分配了谁睡桌子,谁睡凉床后,家公家婆打着扇子,我们一起数星星,看月亮,谈天,讲鬼故事,往往说的自己头皮发麻也不住口,时时吓得晚上梦中被鬼怪追赶,然后安慰自己世上没有鬼怪,下次却继续听继续怕继续安慰。夜深了,凉了,我们躺在凉床上睡着了,家公家婆一个个把我们抱回家。

表哥买了小霸王游戏机,我们颠阿颠的去巴结表哥,让给我们玩一把。客厅录音机里放着上花轿抱一抱,声音很大,家婆关掉吵闹的录音机,舅舅舅妈,姨妈姨夫,还有爸爸妈妈,家公他们分了两桌打麻将也无暇顾及我们。我们边打游戏,边吃着辣条,听着清一色,自摸,红中,发财,一天又这样叽叽喳喳的过去了。

家公家婆带我们去喝喜酒,端上来了几碗蜜枣煮板栗,我和表妹妹妹几个开怀大吃。那时候吃喜酒孩子能带一堆,就是图个喜气。
傍晚,每当我们疯玩不回家,家公家婆都会到附近的小山坡,喊着:大毛,小毛,小二子,星星,回家吃饭了。

小时候我们在院子里洗澡,家婆让我们插着院子门,告诉我们:我们是女孩子,不能让男孩子进来,这一次,我们知道了男女有别。

渐渐的,家公家婆老了,我们也长大了,回去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开始拘谨,怕自己肆意玩耍会被人认为是疯疯癫癫,不敢再放肆的奔跑,毕竟我们是女孩子,我们学会了矜持和掩饰。自然我们与家公家婆的距离越来越远,再也不会扑在他们怀里撒娇耍赖了。小时候,我的自动铅笔被一个男孩抢走了,我回家找表哥,表哥气势汹汹的揍了他一顿,告诉他:“我是他亲哥”。现在,长大了却不敢奢望了。我们的亲密无间消失了,我们的十一小分队也解散了。我们成长了,却陌生了,现在过年过节我们虽然有说有笑,但再也找不到童年的亲密。家公家婆也都不在了,但是依然感谢家公家婆让我们曾经成为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这珍贵的回忆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宝藏。

夜晚,沉沉的梦中,十一小分队又开始捉虾捕鸟,抓鸡摸狗,家公家婆让我们打点猪草喂母猪,我和表妹指着母猪的脑袋,恼火说:你咋那么能吃?然后背起竹篓不情不愿去山坡打猪草。表哥给我编了个军帽,表妹摘了一朵映山红插头上,大表姐摘了一大袋山楂果,在山坡上疯玩了一下午也没打一根猪草。傍晚,火烧云烧红了天空,有的像顽皮的小狗,有的像威猛的老虎,有的像绚丽的花朵,我们正看的出奇,听到家婆家公在喊:大毛,小毛,小二子,星星回家吃饭啰。我们大声应着:”哎,回来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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