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讲堂三十章法十五险夷法
篆刻讲堂三十章法十五险夷法
篆刻艺术向来以险绝为上。“险绝”与“平正”,既相互制约,又相辅相成。“平正”而无“险绝”则机械呆板,平淡无味;“险绝”而无“平正”,就会失掉平衡,势若危楼让人望而生畏。如何把二者有机的组合在一起,使之相克相生,则会奇妙险绝,引人入胜。
1、以险绝取势以平正辅之。以险绝致胜的古今名印,多是篆刻家们把欹正、曲直、大小等多种对立的矛盾因素,别出心裁地采用异乎寻常的手法,将之组成一个和谐的有机整体,使之既有险绝之势,又在相应的位置之上,安排一些平正之笔,使之彼此之间形成一种对抗,也可以说是一种呼应,从而使之达到某种平衡。于是整个印文显得险而不危,奇而不怪,形式新颖,意境深邃,引人入胜。
汉将军印“汶山公下将军司马”一印中的“下”字采取了屈伸法,一竖折成三横四折,且下部的横画特长,颇为的奇特,但是都较为平直,反而使得印面更加平稳,没有大片的留空,小小的留红呼应恰如其分,一字的上下留红呼应,又与其余字的留红相呼应,显得和谐。这种过度屈伸的险,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蒥川侯印”印,初看之时,觉得有些不伦不类,毫无美感可言,但是多次看过之后,却又很奇怪,觉得大小不一的几字,却给人一种特殊的平稳的感觉。笔画较少的“川”字,没有增加笔画间的距离,而使得留红更加匀落,反而在一侧留下了更多的留红;而“蒥”字特大,其余几字显得特小,可谓都是险笔,已经在失败的边缘徘徊。但是“侯”字单人旁竖直,作为支撑,右半部的动势似乎在作势推向“蒥”字,与“川”字的靠右使得印文倾斜之势得到了支撑,这种动态的呼应,使得整个印文化险为夷,给人一种特殊的和谐感。
“折冲将军章”印,印文多个文字都有险笔的,但也正是这种带有尖锋的笔画,让我们可以领会到这种急就章所处的环境,大战将起,临危受命,手持双刀,带领大军冲锋陷阵。但是只是这样,那么只表现了战火中的危险;“折”、“军”两字略小,“冲”、“将”二字略大,四字连成一气,而对角的大小与留红的呼应,使得全印章法和夷;最后一个“章”字既笔直的如同旗杆一样,又有些许的残缺,既平衡住了整个印面,又让人感受到战场的杀机四伏。布局平正的夷,笔画棱角突出的险,融合在此印之中,勾勒出一幅战旗下,勇武的将军带领训练有素的士兵正在浴血奋战的场景。观者感觉有勇有谋,此仗定能化险为夷。
2、为求异而变,变在理法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很多这样的作品,初看之时,都会感觉似乎有些零乱,章法布局都感觉有些随意,但是认真细细分析,又感觉一切皆有道理,处处可见用心。这就是作者对章法规律的灵活运用,挥洒自如而内涵法度。看似随意而为,实则一切法度皆存于心,下刀之处皆有法可循,有法可依。
我们在实践当中,有两个问题会常常遇到,一个是太过刻板,被条条框框所禁锢,另一个就是太过随意而为,用漫不经心来追求天然之趣。两种都不可取,而是如我们今天的险夷法一样,险绝与平正要相互制约,相辅相成,相克相生。太过刻板教条,则失去艺术的特色,太过随意,则失去对艺术追求的严谨态度。
很多的时候险夷也是相对而言的,例如上面的现代篆刻名家钱君匋先生的“隐隐笙歌处处随”印,可能很多读者看到这里会问,这印何险之有。险就险在“隐”、“随”二字笔画繁多,且下部作了拉长,这样的细朱文印比较常见了,如果简单的处理,会落于俗套,使这方印章淹没在类似的细朱文印之中,但是此印又是如何脱颖而出的呢?那么钱君匋先生在下伸的笔画末端,采用了稍微厚重的处理,有如篆书中加重笔画结尾的回锋。正如吴让之先生的篆书比之玉箸篆更加的沉稳厚重一般,比之一般的细朱文印更加的力道浑厚,以力道之功化险为夷,脱颖而出。此印的很多笔触都有这样的处理,在平稳圆润的细朱文印中,求得一股内敛的力道,虽然不是开先河的用法,可是已经足以令此印增光不少。两个重复文字使用的两点,更是近乎完全相同,增加了稳重的感觉,又在边框的残破处理中使之有所区别,印中的一些小的残破处理更是与边栏的残破相呼应。名家的作品就是这样,貌似平常,可是其中的用心令人折服,可谓处处有章法,笔笔有韵味。
笔者认为比之章法中看得到的险,落与俗套的险尤为可怕,如何求变求新,这也是我们每个学习篆刻或者中国其他传统文化的人都要思考的问题。如何使这些传统文化摆脱后继无人、无法发扬光大的险境,更需要所有人的用心。不光要有开先河的大师,更要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否则,无法化险为夷。
3、“既得平正者,方可趋之”。唐代著名书法家孙过庭曾言:“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得险绝,复归平正”。这段论述反应了我们在学习书法、绘画、篆刻艺术时,应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由浅入深,然后一步步的提高的辩证过程。所以初学者,应从平正一路入手,夯实基础,再求险夷,求变化,求个性,求自己的独到之处。
险夷之法,慎重对待,切莫全凭自己的随性而为,求新,求变,求脱颖而出,需有据可循,有理可依附,而非闭门凭空臆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