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岷县∣潘硕珍:岷州地名词典(三)

以诗歌慰藉心灵

岷州地名词典(三)

潘硕珍

◎卧  龙

宁静致远的山梁上

睡着一朵淡泊的白云

被太阳晒黑以后

像一条摇头摆尾的苍龙

山下有几户耕读人家

似乎无人去光顾茅庐

◎朱家沟

在松树下吸旱烟的老农

用呛人的乡音回答我

这儿的百家姓里

唯独没有大明王朝的国姓

我想是因为有云朵和松荫

替他们隐姓埋名

坐在城南的金童山上

眺望洮河北岸的朱家沟

宛如盘古氏挥起巨斧

将巍巍岷山劈出一个

令男人们蠢蠢欲动的豁口

早晨从沟里分娩出赶集的农人

值日功曹敲响落日这面铜锣

一个不漏地喊回

被光阴压弯了脊梁的老爷爷老奶奶

◎十字沟

安居乐业的人们

被生活逼到羊肠小道交叉的十字路口

一些人在熙来攘往的镇子上

站稳了脚跟  吆五喝六

一些人走南闯北

直来直去的心思被霓虹灯光

撩逗成一团乱麻

忘记了日渐憔悴的看家狗

一些人横着走出篱笆门再也没有回来

厮守宁静的二三户人家

用乳白色的炊烟

将天空抹得比胡麻花海还要蔚蓝

◎岷山顶上

三个被登高望远的闲情逸致

折磨得魂不守舍的男人

吟诵伟人的诗句

(相传绵延万里的秦长城

起首于洮河北岸

曾经草长莺飞的岷山脊梁)

鞭策被人间烟火熏懒的身心

迈着自由诗的步伐

拾上洒满羊粪豆的山路

守不住青葱岁月的玉女

大约和对岸相看两不厌的金童

飞得远天远地

剩下灰飞烟灭的烽火台

用哑默的豁垭

对付一个老学究的刨根问底

汗流浃背的正午时分

日头先于我们到达山顶

给山高皇帝远的一村庄人

送去隆冬天气难得的温暖

◎天上的村庄

我骑着铁驴子走进

据说有朱皇帝后裔的山沟里

松树下蜷卧的老人告诉我

不要相信道听途说

你在巍峨的岷山顶上

滚下若干个石头

焦头烂额的大多是王家人

拼尽浑身力气挪进

早就砍了竹林跑了隐士的村庄

一条大蟒蛇似的水泥路

蹿向风吹鬃毛的山梁

身躯陷进破沙发里

享受茶褐色阳光的老者

审视我这个浪费五谷的闲人

闯入莫非王土的不速之客

◎三三洞

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深洞穴

仿佛山神爷的肚脐眼

岩缝里滴滴答答的旧时光

凝结成钟乳石塑像

在阴历三月三日那天觉悟成佛

也收容了神仙和孤魂野鬼

每逢初一、十五日

有着武当圣境的门户

为虔诚的善男信女们敞开

只有上巳节那天的洞门

是被啊欧怜儿唱开的

放进远道而来的游客

◎洮  河

日头在蓝天上闲庭信步

魂不守舍的人们

宛如落在洮河岸边的水鸟

有人俯拾被流年磨光的鹅卵石

大概要喂张大嘴巴的鱼缸

我在岷山脚下洮河南岸

勒住一匹陪我奔波了两年半

名叫美利达公爵的铁马

用双手撩着鸭头绿的洮水

洗净仆仆风尘

准备启动爬山涉水的征程

◎常家崖

等我发现在板达沟阴洼里

藏门户的常家崖和常崖洞的时候

我的鬓角已经成了经霜的秋草

费劲攀上高高的崖顶

听与十几只羊相依为命的老汉说

常家崖的老户丢下一地鸡毛

搬迁到更高的甫子山上

开荒种地,繁衍生息去了

有了闲情逸致

就拈着打碗花微笑哼响洮岷花儿

◎老虎湾

头岔沟尽头的老虎

抖落根根尖锐的松针

鹿和兔子无处藏身

骏马咽下嘶鸣

借来虎威的狼群

让山底下的猪猡不敢哼哼

跑了老虎的村庄还叫老虎湾

大山的脊梁被云朵压弯

茅草屋里偶尔爆出几声犬吠

回应陌生人的造访

作者简介

潘硕珍,男,1966年生于甘肃岷县,甘肃作协会员。诗作散见于《诗刊》《飞天》《天津文学》《北方作家》《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诗林》《诗潮》《作品》《中国诗歌》《敦煌诗刊》《佛山文艺》《奔流》《金城》《椰城》《含笑花》《骏马》《金银滩文学》《奎屯文学》《甘肃日报》《泉州文学》等报刊。出版诗集《行走陇中大地》《牛背上的春之声》。有诗入选《甘肃的诗》《定西作家文学作品选》等选本。

鲁  西  诗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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