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云:被时光偷走的孩子
文/胡美云
午后接到母亲的电话,在江南阴湿的天气里感冒了许久不见好的母亲,嗓音有些暗哑,重重的鼻音,偶尔还有忍不住的咳嗽声。照例的寒暄问候聊了几句后,我问她有什么事吗?这时候打来电话。
母亲慢慢地回说,“因为感冒,人不舒服,午饭后就睡觉了,睡着睡着吧,就梦见了在老家,家里的房子进了小偷。”止不住的又咳嗽了两声后,继续说着的母亲,声音便有了些急促。
“小偷偷了家里的电视,还把你偷走了,你说他偷电视就偷电视了,怎么可以把我小美云也偷走了迈!我就急慌慌地找着,又找不到,便急得难过得在梦里使劲地哭起来,结果哭醒了,所以给你打了电话。”
这时电话里的母亲除了声音有些沙哑,还有着隔了千山万水都能听出的难过与伤感,以及梦与现实交错着的那份因失而复得而掩不住的开心与喜悦。
这样一个平常的午后,我的生着病的母亲,从恶梦中醒来的母亲,慌忙拿起电话拔打给我的母亲,听到我的声音后应该有长舒一口气,安心喜悦了的母亲,您可知道,因为您的一个电话,这个平常的午后,将永恒于您远方的女儿往后所有的岁月!
心思说完后,母亲的声音便似乎渐渐轻松起来,轻声地细说着琐碎的日子。陪着聊天的我心情却已然有了低沉,上课铃适时响起,从话筒里听到铃声的母亲不舍里却假装轻松地说着:“要上课了吧,那你去忙,我再去睡会儿。”
电话便这样匆匆地挂断了,虽然刚刚响的是下课的铃声,我并不需要急着上课,就像母亲,挂了电话后也一定没有再睡觉一样。
看过许多关于远嫁的文字,评论区的酸甜苦辣甚至比原文更真实更有感染力,那些真实的吐槽把远嫁的华丽或平凡,坚实或脆弱的外衣撕裂得支离破碎,只剩下一地狼藉的日子和年岁渐长时蓬勃而生的乡愁。绝望而忧伤。
而我,大多的时候假装着看不见。
只是,渐渐地,便不敢多打电话给母亲了,怕听她欲说还休的思念里日甚的忧愁,更怕她听见我话筒里那声拖长音调的“妈妈”后的欣喜。
曾经,那么坚定的相信着会陪伴母亲一辈子,会不离不弃,会在邻里调侃“女儿养了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成别人家的人”的时候,坚定地回着“我才不要嫁人呢,永远陪着妈妈”。那个快乐的女孩儿,那个嘴里骂着傻丫头,脸上笑开了花的母亲。是什么,收走了那些笑容,沉重了心情,以至于听到话筒里轻轻地一声“妈妈”便生动了欣喜?
所以,怎么可以细想呢?关于远嫁。
生命里呵护着我一路成长的母亲,从来都是坚强的,贫穷的年月里助着瘦弱无争的父亲,坚强地撑起一贫如洗的家,不仅耗尽心力透尽体力的让儿女们衣食无忧,还尽所能的给了女儿与儿子同样的受教育的机会。然后,坚强地送上所有的美好祝福让女儿去了远方的母亲。
却在许多年的这个午后,因为一个梦,洒落了所有的脆弱心酸与沉重的心思:那个远嫁的女儿,是她在梦里都想守护的孩子呀。
梦里花落,泪亦沾巾。世间每个远嫁的女儿,都是母亲心中那个被偷走的孩子吧。
审稿:丁松 编辑:夏显亮
胡美云,安徽枞阳人,现居于福建漳州。小学教师,文学爱好者,区作协会员,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偶有文字见于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