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普林著《鹧鸪声声》第三章 不愿当副经理的女工

鹧鸪声声

甯普林

第三章  不愿当副经理的女工

敬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孩儿不孝,惹下大祸,无脸见二老,尤其无颜再见妹妹,深感愧疚,悔恨不已。不知妹妹心情好些否,去上学没有?离家一月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请替我向妹妹表示歉意,劝她发奋读书,现在没有文化确实不行,我因文化太低,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卖苦力,收入不高,但身体还好,吃得消。请全家放心,祝全家好。

                                                       不孝儿    文革

文革惹祸时,王解放恨不得将他活活打死,当文革出走不归后,心中的怨恨减去了一半,转而希望得到他的消息。读完信后,对文革的怨恨已经消除,拿着信如获至宝,希望此信能化解王飞的心结,振作精神去上学。

王飞自仇老师判刑后,她也等于被宣判了死刑,恨不得在这个世界上立刻消失,不愿出门,闻知有人来了就躲上楼去,整日痛哭,眼泪哭干了,整日长吁短叹,眼珠绯红,眼圈发黑,眼神发直,失去了光彩。她总是想不清,为什么好的外表会掩盖着坏的内心,使人看不清,让人难以捉摸,难道世界上的东西都是这样,本来就没有正真的好、真正的坏吗?妈妈的话是对的,“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仇老师人才好,知识面那么广,教学经验丰富,对学生也很关心,可没想到内心那么坏,要是当初不欺我幼稚,干出那伤天害理的事,他也不会坐牢,我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他应该死,死有余辜。大哥也太可恨了,不是他鲁莽举报,仇老师也不会判刑,我照样可以上学。现在怎么办,怎么去见老师?怎么去见同学?怎么去见亲友?她的眼前总是晃动着鄙夷、耻笑、怒骂的面孔。夜里常做噩梦,梦见仇老师躺在血泊中,梦见全班同学拿着《中学生》杂志朝他脸上打来,向她吐唾沫;梦见自己跳入深水里,只希望快死,可是偏偏又醒来了。想寻短见,一死了之,可是妈妈日夜守护着。

这段日子可累坏了她妈,整天围着王飞转,劝她吃东西,千方百计寻可口的东西让她开胃,再好的东西她难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眼见一天天地瘦了,真把她妈急死了,也是终日泪水不干。

开学那天,王解放只得让红卫代她去报名,向班主任和校长讲清楚,说王飞正在病中,病愈后再来上学。红卫到学校一说,班主任和校长都同意了。红卫回来后,将情况告诉了王飞。

他说:“妹妹,一中是全省的重点中学,学校环境好,教学条件好,学生宿舍六人一间,房内有洗手间,洗澡、洗衣不用出门,多方便啊。老师说,病好了立即去上学,不能耽误太久,等两天我就送你去,好吗?”

王飞只是摇头,以泪作答。

今天,王解放拿着文革的信走进房来,满怀信心地对王飞说:“飞儿,你大哥向你道歉啦,要你发奋读书,现在没有文化是不行的,没文化工作都不好找。飞飞,你写封信给大哥吧,就说请大哥放心,你一定发奋读书。”说着把信递给王飞。王飞接过信,如木头一样,没有动静,只是两行眼泪迅速地流了出来,也不看信,使全家人不知如何是好。

王红卫对妹妹的心情比较了解,妹妹自小就是从鲜花和奖状中长大的,荣誉是她的命,在本县读书她是不会去了,因为不可能碰不到熟同学和熟老师。到外县去读书又没有亲戚朋友帮助,怎么办?只有不再劝她读书,启发她天地是广阔的,在社会上成功的道路不一定完全靠读书,要鼓起她生存的勇气,正确对待自己的前途,不管当农民,还是打工,只要自己肯钻肯吃苦,照样可以干出惊人的事业,照样可以出人头地。但目前要她振作起来,归根结蒂只有一条,离开这个地方。他想跟妹妹长谈,但由于自己没有考上大学,自感在妹妹面前讲话不响,羞于启齿。于是就把想法告诉父亲。

红卫说:“爸,妹妹从小就是在荣誉中长大的,把荣誉看得比命还重,看来要她在本县读书是不可能了,你老想办法让她到外地去读书或到外地去呆上一段时间,让新环境和时间慢慢来化解她的心结。”

“我到哪里去找地方,我们又没有亲戚在外地,除非到外地去打工,她太小,我们不放心,她也不会去打工。”

“那不一定,她是聪明人,又是一个要强的人,如果她真的不想在本地呆的话,一定会同意去打工。”

“我与你妈商量一下,如她愿意的话,就送她到文革那里去。”

通过王飞妈的耐心开导,好言相劝,举了好多不幸的人发迹的事例,使王飞的思想有所启迪,有所变迁。

王飞想,妈妈说得对,此方不亮他方亮,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世界还没有叫我死,我怎么能去死?世界这么宽广,就是要让各种各样的人生存的,我不能用这种方式生存,还可以用那种方式生存,此处不能生存,他处可以生存。又想到,我本是做皇妃的八字,爸、妈都这么说,连哥哥也这么说。传说一个人的名字取得好,可以改变一生的命运。我不该将妃改做“飞”,由王妃变成了飞离家乡的游民,这难道是真的,不是迷信?我的命运难道就是因为我错改了名字吗?难道我现在只有做游民的命了吗?想到这里,泪水不由得又落了下来。认命吧!认命吧!于是就对妈说:“妈,我不读书了,我去打工,我去找大哥,我明天就去。”

“什么?你说什么?”王飞妈用惊异的目光看着王飞,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去读书啦,我去打工。”

“孩子,你还小,怎么吃得消,妈怎么放心呢?”

“妈,我能行,你就放心吧。”

“你现在身体虚弱,工厂也不会要你,如果要到大哥那里去玩玩也可以,二哥送你去,调养几天再去,听话啊。”

“妈,我没事,明天天不亮就去,赶到开往县城的第一趟车。”

“好,妈答应你,但总要做些准备,过两天就去。”

知女莫过娘,知道女儿天不亮就走的意思,如果能走到车站才天亮就更好了。

哐咚、哐咚……随着火车进行的节奏,车外的树林、村庄迅速地撂向后边。撂下了王飞的忧愁,撂下了王飞的羞辱,撂下了王飞的心结……

王飞是第一次坐火车,手摸着座椅沙发,眼看着火车内的设置、车内的旅客、车外的风景,无比的新鲜、无比的兴奋。那禁锢了两个多月的心扉敞开了,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一丝微纁。

“吃饭啦!吃饭啦!盒饭五块。”火车上的乘务员推着饭车,边走边喊 ,“餐车内有各种炒菜,啤酒和饮料,吃饭啦!”

旅客纷纷掏钱买盒饭,乘务员应接不暇。红卫说:“飞飞,我们吃盒饭还是到餐车去吃炒菜?”

王飞说:“节约点,吃盒饭算啦”。

于是红卫买了两个盒饭,王飞吃腻了家乡的饭菜,吃起盒饭来觉得别有味道,使她大开胃口,一份盒饭很快就吃完啦,这是两个多月来吃得最多的一餐。红卫见妹妹吃完了,暗自高兴。红卫说:“妹妹,好吃吗?”

“好吃”,王飞高兴地说。

“菜没辣椒,吃起来有味吗?”

“虽然没辣椒,但味道还可以。”

“到了沿海一带,都不吃辣椒的。”

“呵,怪不得火车上的菜都不放辣椒。”

红卫见妹妹心情好多了,话也多起来了,于是就谈起了各地吃的风俗。

“吃东西各地风俗不同,四川、湖南等地爱吃辣椒,不辣不成菜;山西人爱吃醋,每样菜都要放醋;江、浙沿海一带爱吃甜食,做菜要打芡,都要加糖。吃东西的种类,也各有不同,山西人不吃鱼泡,湖南有些地方吃生鱼,回族人不吃猪肉和狗肉。”

“呵,真是怪事!”

“还有比这吃得更怪的呢?”

“吃什么?”

“吃人。”

“我不信。”

“你不信?”

“不信。”

“你看过《水浒》和《三国演义》吗?”

“看过。”

“快活林不是买人肉包子么?《三国演义》中不是有'杀妻敬贤’,以妻子的股肉款待刘备么?”

“那是小说呀!”

“《天下粮仓》你看过吗?”

“看过,那是演戏呀!”

“历史也有吃人的时代,相传远古时代,人死后都被家人吃了,那时人的寿命很短,很少有人到六十岁,他们认为六十岁是寿命的终点,必须死。人逢六十岁生日那天,家人请来亲朋大办筵席,就是要把满六十这个人吃掉,他们认为这一天死是登仙,也是全家的光荣,值得炫耀,请大家来分享。但也有怕死的,有个人满六十那天,看到客人都来了,个个拱手向他恭喜,家人烧开了一大锅水,准备宰他时,他爬到屋顶上不肯下来。他儿子就说:“父亲,客人都来啦,你还不下来……”

“哪有这样的事,这是人们捏造的故事吧?”王飞忍不住打断了红卫的话。

红卫接着说:“非洲现在还有吃人的部落。英国有个人类学家,在非洲的一个部落族考察,这个部落是以狩猎、采野果蘑菇为生的,与原始人差不多,住在深山老林里。一天碰到部落里死了一个人,于是好奇地参加了他们举行的葬礼,全部落的人都来了,他们将死者身上围着的棕皮剥掉,摆到一块石板上。头人举行了一种仪式,接着就宣布本部落近年来谁最聪明,为部落的贡献最大。于是就把死者的心脏割下来给他吃,而后论功行赏,分别是肝脏、肾脏、股肉、臂肉等,功劳最小的和小孩、妇女吃手指、脚趾和肚肠。他们都是生食,一个个血糊糊地嚼。这个人类学家吓得目瞪口呆,立即离开了这个部落,逃离了森林,写出了《吃人的部落》一书。”

“哥,这是你编的事故吧?”

“这不是我编的,世界上本来就是人吃人,只是吃的方法各不相同而已。”

“呵!我明白了,哥是启发我,时刻防范,不要被人吃掉啦。”

红卫微微一笑,可是引起了王飞的深思,自己已经被人吃了。仇功名吃掉了我的贞操、我的前程……现在我离开了那生我养我的地方,离开了亲爱的爸爸妈妈,离开了令我痛心的学校,将进入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之中去独立生活,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来养活自己,等待自己的将是孤独、寂寞、劳累,还要时刻防着不让别人吃掉……

“新城车站到啦,到新城的旅客准备下车……”

播音员的声音把王飞从深思中唤醒,说:“哥!我们到啦。”

“到啦到啦!准备下车。”于是兄妹俩取下了行李,火车进站了,站台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兄妹俩随着人流涌出了验票铁栅门。王文革走了过来。

红卫说:“哥!你等了很久啦吧?”

“不久”。王文革看了妹妹一眼,“一路辛苦了,妹妹,对不起,是哥害了你。”

王飞红着脸说:“哥,别说啦,谁怪你啦。”

红卫为解窘局,说:“哥,我们新到,快带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于是,三兄妹打的来到了文革打工的鞋厂,而后在附近的一家旅社里住下。这家旅社是个小旅社,但房子很高,共七层,除一二层外,三到七层都是客房,每一层都有几个女服务员。文革为红卫和王飞买好房间,他俩卸下行李,倒下就睡。这一天一夜的乘车太辛苦了。

第二天,文革向厂里请了假,陪弟妹到市区去游览,王飞从山冲里来到大城市,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这样的美景只在挂图上看到过。街道很宽,两边有人行道,还有花坛,万紫千红,兰草青青,车辆穿梭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两边都是高楼大厦,错落有序,门面外的招牌广告五花八门,千奇百怪,门内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商品琳琅满目,店内女服务员穿着背带裙,袒胸露背,令王飞见了都脸红。逛了一阵街后,一车坐到海边,下车就听到了海浪声,海的尽头挨着天,海边有穿着泳装的男男女女,有的在游泳、有的躺在沙滩上向身上堆沙子,有的坐在凉棚里聊天,喝着饮料。王飞不顾这些,只放眼看大海,心中的海浪翻腾着她的遐想,这里有多美的城市啊!多美的海,多美的人啊!家乡与这里有天壤之别,她心里暗暗的爱上了这里。

“飞飞,吃饭啦!”文革的声音惊醒了她。

“就吃饭啦。”王飞转过身来。

“今天中午我们吃海味,去尝尝鲜,在家乡很难得吃到的。”于是三人来到海滩饭店,点了螃蟹、鱼丸子、海虾等,喝了瓶可乐,大家吃得很香,买单时,文革问多少钱。

服务员说:“一百一十元。”

王飞说:“这么贵,一餐吃了我半个学期的生活费。”

“这不算贵,拿城内比,这里最便宜。”文革说。

“那昨晚住宿多少钱呢?”王飞问。

“一百六十元,每个单间八十元,这是低档房间。”

“那么贵,我们别住旅社了。”王飞说。

红卫也说:“哥,明天我们到你厂里去住吧,我和妹妹在这里多玩几天,可节约很多钱呀!”

“行啊,我今下午就去想办法。”文革说。于是三人回到鞋厂,文革向厂里请示,得到了厂里的同意,文革在女生宿舍里铺了个床位,让王飞睡,红卫和文革睡。立即到旅社退了房间。

翌日,王飞参观了鞋厂的工作,看到了哥哥的劳作,又看到了那些女工们操纵电车缝制鞋面,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到。于是就对红卫说:“哥,我不读书了,我想打工,学得一技之长,也可以养活自己。”

“你还只有十五岁,厂家谁敢收你”。

“就说我已满了十八岁,人家还不相信吗?”

当晚,三兄妹进行了商量。王飞说:“我决心已定,就在这里打工,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文革说:“本厂岗位已满,而且是重体力劳动,与你嫂联系一下,南海电子公司看要不要人,那儿工作轻。”于是,就来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小花厂里的电话,小花很快就接到了电话,文革把妹妹不读书了,已来到这里,请她帮忙介绍到她厂里去工作,小花说等她的电话消息。

第二天,小花打来电话,说经理要求面见王飞,于是文革和红卫送王飞来到了电子公司接待室,那经理姓高,三十多岁,中等个子,西装革履,眼睛炯炯有神,嘴上时刻挂着微笑。小花把王飞作了简短的介绍后,高经理对王飞看了又看,他问了王飞的年龄、文化程度、有没有身份证。王飞告诉他还没有身份证,小花说由她担保,就这样同意了。

高经理说:“小花,带你妹妹到车间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就来上工吧。”王飞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进了厂,心里很高兴。跟着小花与哥哥参观电子安装车间。大车间里有几百个工作案台,多为女工,见王飞等人进来,女工们的目光都转了过来,非常惊异地看着他们。一 个女监工走了过来,大声喝斥:“看什么,快点工作!”王飞见此女如此凶恶,心想,又是一个美丽外表裹着一颗坏心的人。

小花忙上前打招呼:“何主任,这是我妹妹,高经理已同意她到这个车间来工作,所以带她来熟悉一下。”对王飞说,“这是何主任,是我们的车间主任、技术员,又是车间的妇联主任。”

文革、红卫、王飞三人齐声说:“何主任,请多关照。”

何主任阴阳怪气地 说:“呵,这么漂亮,难怪高经理同意了,你何必到这里来做苦工呢?”

王飞一听此话就恶心,脸胀得通红,不知如何回答。

红卫说:“何主任,我妹妹初来,不懂技术,不懂规矩,请多多帮助。”

何主任说:“好说,以后严格遵守厂规就是。”说完就走了。

何主任一米六的个头,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材苗条,穿着背带连衣裙,双乳高挺,乳沟全露,一双很高的高跟鞋,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晃悠;烫着短发,眉毛细黑,鼻梁挺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嘴角右侧有颗美人痣,吊着金光闪闪的耳环,白嫩圆润的颈项下带着嵌金镶玉的珍珠项链,非常好看。本来是一张清秀的脸,但由于她的发怒而被彻底扭曲了。见者无不生畏。

第二天,王红卫为使父母放心,就回了老家。王飞就坐到案台前学装电容了。一块电路板,线路纵横交错,钻孔密密麻麻,小花手把手地教她。告诉她什么地方插什么样的电容,位置不能错,然后用电焊笔熔锡焊好,再用万能电压表测试,每处通电就行。王飞认真地学,很快就掌握了安装技术。花了半上午时间装成一块,送给何主任检验,何主任接过去就说不合格,也不说什么地方不合格,王飞只得拿着去问小花,小花一看,她装的与自己装的没有区别,怎么不合格呢?

小花说:“妹妹,你就照这样装”。

王飞只得专心专意地做,生怕验收不合格。但每次交货总要退回几块,要她翻工,王飞没法,只得重新检查,有些根本没有差错,下次拿去再交,又合格了。这是什么原因,王飞想不清。车间制度很严,每天上午和下午小解不得超过两次,每次不得超过十分钟,中午吃饭不得超过半小时,例假也不准休息,每月请假外出不得超过两天;上工第一个月只发生活费,工资作风险抵押金,违反规矩就罚款;根据公司所订货单的需要,随时都要服从加班,每夜一般都做到十点以后。王飞有时边做边打瞌睡,屡被何主任责骂,她还在高经理面前说王飞的坏话,说王飞不服从管理。王飞因身体虚弱,加之南方太热,时常中暑腹泻,每天上午要上三、四次厕所,何主任挖苦说:“躲到厕所里去打扮,在这里有什么用。”王飞只能忍受。第一个月王飞只得工资六百五十元,违章罚款扣去一百五十元,王飞哭了,小花只得安慰她。

小花说:“妹妹,第一个月有这么多就差不多了,第二个月就会多起来,我们这些老工人最多的也只有一千多元,至于罚款问题,以后注意点就是。”

王飞想不清,为什么何主任总是跟自己过不去。王飞哪里知道,何主任是嫉妒王飞的漂亮,生怕夺去她的位置,何主任就是因为漂亮,做了高经理的情妇,把原来高经理玩腻了的女主任换掉了。当车间主任不要劳动,在车间里说话响亮,每个女工都巴结她,每月工资两千多元。因此,何主任唯恐王飞被高经理看中,夺走她的位置,故在高经理面前千方百计刁难王飞,处处为难王飞,但最终难逃被抛弃的命运。

一天,高经理把王飞叫到办公室,王飞一进办公室,见里面铺着地毯,开着空调,办公桌上放着电脑和电话机,整个室内装饰得富丽堂皇,与车间和职工宿舍相比,简直是地狱天堂。

高经理指着对面的椅子说:“王飞,请坐。”

“谢谢,经理,有何吩咐?”王飞忐忑不安地问。

高经理说:“王飞,你进步很快,知识又高,我将你的情况向总经理做了汇报,准备派你去学习,回来当车间主任,技术员,愿意吗?”

王飞非常高兴,觉得自己马上可以脱离地狱,进入天堂了。但心里又想到,这又是不是圈套呢?因为她已有前车之鉴,如果不答应也不好,怕他给小鞋穿,以后不好做人,只得暂时答应,以后见机行事。

王飞说:“经理,我能行吗?”

高经理说:“我说你行就行,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那,让我试试吧!”王飞不安地出了经理办公室。何主任早就在门口等着,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向王飞投来了凶狠的目光。

第二天,高经理用小车把王飞送到总公司学习。学习班上十多人,大多是女的,学的是些电子工业基础知识,主要是电路板的安装,三天就结业了。高经理到车间开了个短会,宣布了车间主任和技术员由王飞接任,何主任调电视机组装车间工作。临走时,高经理对王飞说:“王飞,好好干,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高经理刚一出门,何主任就指着王飞的鼻子骂:“骚狐狸精,来一个月就勾上了,不要脸!”

王飞委屈得哭了起来。车间里的女工们纷纷指责何主任,一些原来受够了何主任气的人,现在也敢于站出来骂她了。“烂草鞋,破鞋,疯狗婆,骚狗婆”地乱骂。有些人说。“王飞,别怕她”。何见众怒难犯,知趣地走了。

王飞当上技术员后,仍然和女工们住在一起,每次高经理喊她到办公室谈事,谈完就立即出来,从不多讲一句话,高经理请她赴宴,要她做公司的礼宾小姐接洽外宾,她也不去。天天和女工们在车间里,女工们觉得王飞与何主任完全不一样。

一天,高经理用开会的名义,把王飞接到一个豪华宾馆里,与另一男一女一起喝酒。那位男子方圆大脸,有点秃顶了,五短身材,约五十来岁,胖呼呼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也是西装革履,手指上戴了两个超大的戒子,右手手腕上戴着一条金手链。手挽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眼盯着王飞 ,嘴露淫笑。

高经理说:“这是总经理。”

王飞说:“总经理好!”

总经理说:“王飞,听高经理说,你干得不错,高经理,我建议工资再升一级,怎么样?”

高经理说:“好,马上执行。”

王飞说:“谢谢,其实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高经理说:“来,喝酒!恭贺你,王飞!”王飞死都不肯喝,高经理他们三人喝了两瓶人头马,总经理有点醉了。

高经理说:“王飞,扶总经理到房内休息。”王飞没法,扶着总经理进了一个豪华套间。这时已是晚上八点了,王飞心里时刻打着逃脱的主意,决不能上当。

总经理说:“王飞,怎么样?好好干,下个月就提升你为副经理,工薪三千五,可以吧?”

王飞说:“谢谢总经理,你先去洗个澡吧。”总经理高高兴兴地进了洗手间,王飞在办公桌上迅速写下字条:

总经理:

对不起,我只配做车间技术员,不愿做“副经理”,再见。

写完,轻轻地,立即溜出了宾馆,打的回到公司女工宿舍。

小花说:“王飞,你回来啦?”

王飞说:“回来啦。”

“没事吧?”

“没事”。王飞边脱衣边说,“难怪何主任骂我,她以为我和她是一路货色。”

“没事就好,睡吧。”小花想,今晚大概没有上当。

王飞在车间里,什么事都和女工们商量,待人和气,人有什么差错,她从不喝斥人家,从来不用制度罚人家的款,深得女工们喜欢,大家很团结,工作积极性普遍提高,公司分配的任务都能超额完成,公司对她的工作很满意。但总经理打王飞主意的贼心不死。

一天,又说到公司开技术员会,王飞只得跟去,同样在豪华宾馆喝酒。又是总经理和另一女的。高经理专门买来了饮料给王飞喝,喝着喝着就睡着了。这饮料是高经理的专用工具。高经理把王飞抱进房里,对总经理说:“总经理,请!”自己挽着总经理带来的女的进了另一个房间。

王飞醒来后痛哭,总经理说:“哭什么,你又不是黄花闺女”。王飞到洗手间洗了个澡,好像要洗去身上一切污秽和羞辱。穿好衣服就走出了宾馆,打的回公司女工宿舍,可是大门已锁上,喊了好久,门卫总是不出来开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王飞不敢离开大门,又怕遇上坏人,只得蹲到暗处等待天明。

第二天,她没跟小花打招呼,收拾自己的东西,到银行取了钱,就离开了公司。

【作者简介】宁普林,1941年生,湖南邵东灵官殿镇人。从事教育、文化工作十年,交通管理工作二十五年。自幼酷爱文学,博览群书,精通诗词歌赋,擅长故事小说。数十年来各类作品纷纷靓丽于各级报刊、杂志。著有《三余拾碎》《鹧鸪声声》《鬼侠》《申真人传奇》《上广西》等。是邵东远近闻名的传奇小说作家。荣获绿汀文萃2018年度最勤奋作者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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