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的脾气
苏州有位老人,名叫朱季海,1916年出生,今年90多岁了,著有《楚辞解故》《南齐书校议》《庄子故言》等著作。
作为章太炎先生的弟子,黄侃的师弟,徐复的师叔,许嘉璐的师叔祖,有人说当今中国朱季海学问最大、资格最老、脾气最怪。
朱季海常自称是“无钱、无劳保、无人照顾”的“三无人员”。他目前的固定收入是由苏州市委宣传部每月发的400多元。曾经有个学术研讨会在苏州举行,会议组织者邀请朱季海参加,食宿免费。可会议结束后,他还想住在招待所里不走,最后是被人劝说了多次才离开的。
有一回,苏州市博物馆给朱季海挂一个顾问的头衔,这样每个月朱季海都能领到一点钱。“他们第一个月主动把钱送到家里,第二个月是我自己去领的。”于是朱先生以后就不去领了。有人评论说,这就是“知识分子的脾气”。
我想知道,每月一次给一位满肚子学问的老人送点活命钱真的就有这么难吗?
有人说,越是一种文明的环境,也就越是能够宽容那些怪癖的孤独者。
这不仅仅是出于对个人人权的尊重,而且也因为他们发现容忍这样的怪人,最终对他们还是合算的:在一批“怪人”之中,总是会出现一些有创造力的人甚至天才,最后对他们的现实生活的改良起到推动作用。
相反,一种越是野蛮和粗鄙的环境,也就越是容不得半点异质的东西,它总是习惯于用强力手段将一切异质的事物都整合到其早已习惯的僵固褊狭的理念系统之中,这样它自己才能正常运转。
更何况朱季海老先生还不是有可能“赔本”的“怪人”,对他的“投资”一定是百分之百的“合算”——光听他讲讲《说文解字》就不知会有多宝贵!而我们却因为他有一点点所谓的“知识分子的脾气”,就忍心陷他于贫困潦倒之中。
熊秉元先生感叹:“一个社会愿意花费可贵的人力物力去适应特殊分子,去维护渺小个人的基本权利,这种精神多么令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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