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语文身份逐渐明朗,同仁们还须更加努力 ——论教育部发布我国高等教育领域首个《国标》
教育部日前发布《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以下简称“国标”),这是向全国、全世界发布的第一个高等教育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与全世界重视人才培养质量的发展潮流相一致,对建设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高等教育质量标准体系具有重要的标志性意义。(见教育部门户网2018年1月30日消息)
《国标》由教育部委托高等学校教学指导委员会研制,参与的专家教授达五千多人,其中包括50多名两院院士和知名专家。研制工作历经4年多,先后组织了数百场工作研讨会和征求意见会。此次发布的《国标》涵盖了普通高校本科专业目录中全部92个本科专业类、587个专业,涉及到全国高校56000多个专业点。
令人欣喜的是,在《国标》中“大学语文”的身份也逐渐明朗,初步浏览新出版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一书(教育部高等学校教学指导委员会编,高等教育出版社2018年4月版),发现有不少本科专业中都有“大学语文”的影子,如:“经济学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中,通识课程有“大学语文与写作”;“金融学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中规定:“金融学类本科专业学生应至少完成以下通识课程:逻辑学、大学语文……”;“经济与贸易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中,通识课程包括有大学语文与写作;“政治学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中,公共必修课程“主要包括:……大学语文”;“社会学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中,通识类课程有大学语文;“马克思主义理论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中,通识类课程第一门就是大学语文;“大气科学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应用气象学)中,学科基础知识包括大学语文;“旅游管理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中,公共必修课程也有大学语文……
这都是非常明确的规定,尤其是明确使用了“大学语文”这一课程名。此前,国家也发布过关于“大学语文”的重量级文件,如《国家“十一五”时期文化发展规划纲要》,就明确提出“高等学校要创造条件,面向全体大学生开设中国语文课”。但这里的“中国语文”,是否就是指“大学语文”?人们还是有不同理解,甚至还有“大学语文”到底算不算一门具体课程的争论,如今“国标”把它明确为“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的一门课程,可以说是尘埃落定。
然而事情往往有两方面,机遇往往也与危机同在,相较于“十一五”规划的要“面向全体大学生开设中国语文课”,以及1996年原国家教委高教司组编教材《大学语文》“出版前言”中说的:“大学语文课,是普通高校中面向文(汉语言文学专业除外)、理、工、农、医、财经、政法、外语、艺术、教育等各类专业学生开设的一门文化素质教育课程”,《国标》关于这一门课的开设范围显然是缩小了,所以在庆喜大学语文课被写入《国标》的同时,我们也要注意防范可能潜藏着的危机。
仔细研究《国标》,我觉得这种危机的主要责任还在我们自己,多年来我们谈论大学语文的课程定位,常常不恰当地扩大这门课的性质范围,把它等同于它的上位系统“人文社会学科”,在大谈课程“人文性”的同时,却忽视了其独当其任的语言文字的“工具性”,从而无形中消解了这门课程独立存在的价值。读《国标》,我发现几乎所有的专业都有“人文社会科学”这一门课,这正是我们很多人对大学语文的定位,与其让大学语文来承担实际上它并不能完全承担的“人文教育”,现在《国标》直接选择“人文社会科学”,不是更加名正言顺吗?此外还有另一种定位,是把大学语文定位成“文学教育”,那为什么不直接开设“文学”课而要开设“大学语文”课呢?这也正是多年前钱理群等人提出用“大学文学”取代“大学语文”的依据。这次《国标》中大部分专业也都有“文学”课,是否也与此有关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求仁得仁”吧?我们还能怨谁呢?
笔者一直以来主张大学语文应该是一门母语(即语言文字)“听说读写”训练的课程,这是所有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类课程所不能取代的。大学语文课的内容也许其他课可以替代,尤其是通识教育中的很多选修课,往往和大学语文的课文内容重合,但是大学语文主要并不是要教授这些内容的,而是如叶圣陶先生所说,这些内容都只是“例子”,大学语文要“凭借”这些“例子”进行语文“听说读写”的训练。这是所有人文社会科学类课程教学得以成功的基础(也是所有自然科学类课程教学得以成功的基础),没有这个训练,我相信到最后所有“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课程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别的课程可以替代大学语文的课文内容,但是不可能替代凭借这些内容所进行的语文能力训练,让中文系的,乃至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类”课程的老师来讲解相关的大学语文课文内容,譬如让中文系老师讲文学作品,让历史老师讲《史记》,让地理老师讲《水经注》,我想他们是愿意的,也是能够胜任的;但是要他们承担“听说读写”的训练任务,要他们组织各种课堂的练习,大量批改学生的作业,我相信他们是不愿意,也不能够的。以笔者所在的学校为例,中文系老师假如承担写作方面的教学,就要小班化(以40人为基数,而大学语文则是60人),还要把与工作量和报酬相联系“课时系数”调高到1.2(而大学语文是0.8),否则就吃不消做。因此,我相信几乎所有的高校,都只有我们这些大学语文教师肯吃这个苦,能承担这个重任。我想今天那些取消大学语文课的学校,终究会因为大学生的语文基础问题(如1979年那样)而重新想起这一门重要的公共基础课,重新想起这一批物美价廉任劳任怨的大学语文老师。
当然,我这样说,也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我们要把大学语文上成真正的语文课,让学生真正得到“听说读写”的语文训练,否则,假如我们也只是讲讲课文的内容,讲讲所谓的“人文教育”或“文学欣赏”,那么,将来所有本科专业的大学语文课都被改成更加名副其实的“人文社会学科”课和“文学”课,也不是没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