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town Sheqi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榴玥
原创 | 乡土赊旗（ID：gh_06d145e3125e）
我的爷爷七岁丧父，早早地扛下了家庭的重担，当家立事，从而形成了坚强刚毅，从不向命运认输的性格。他身材瘦削，脸庞黝黑，双眼炯炯有神，熟悉的人都说爷爷目光凌厉，不苟言笑，爷爷一生不抽烟不喝酒，无任何不良嗜好。爷爷对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曾祖母极为孝顺，言听计从，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往往吃饭的时候，爷爷躲在一边，等到老人孩子吃完饭，他才回来吃些残羹冷炙。爷爷属牛，他的一生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精神的最美诠释。他任劳任怨，勤劳善良，做庄稼活是一把好手，在生产队是“牛板儿”，训练牛、马的技巧游刃有余，他说牲畜也通人性哩，再桀骜不驯的牛、马都会被爷爷驯的服服帖帖，并且养的膘肥体壮。爷爷深明大义，无论再苦再难，全力支持父亲读书、当兵，由于父亲有知识加持，在部队委以重用，后转业成为吃公家饭的一员，使得我们的生活衣食无忧。那一年，我呱呱坠地，爷爷守在屋外，奶奶给爷爷报喜：是个孙女！三代单传的爷爷，没有丝毫嫌弃，连声说：好好好，女娃男娃一个样！从此，爷爷对我宠爱有加，常抱着我爱不释手，爷爷对我的昵称就是萍娃，去村中水井挑水，要么手抱要么肩扛，每次吃饭调皮，爷爷端着饭碗能追着我跑半个村庄，村人皆说爷爷要把我宠成混世魔王。爷爷常常在牛屋生火，麦秸燃烧的火苗映红了爷爷古铜色的脸庞，他常常拿了马勺炸黄豆、包谷豆，或者在火堆里烧红薯，我和小伙伴们一个个像小燕子似的伸长了脖子，流着口水咽着唾沫等着大快朵颐。爷爷家教甚严，父亲和叔叔都怕这个严厉的父亲，我却不怕，常常坐在爷爷腿上，用爷爷青青的胡茬挠痒痒，儿时的风雪总是很大很大，爷爷常常穿着父亲旧的军大衣把我裹在怀里。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爷爷坚实的怀抱就是我温暖的家。爷爷喜欢在凉风习习的夏夜，摇着蒲扇，和奶奶给我们讲“瞎话”（故事），其中爷爷讲的一个瞎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以前人们住的都是茅草屋，有一户人家老俩口夜半时分拉家常，俩人都说什么也不怕，就怕“漏”！恰逢那晚有一只老虎要拿他们做美餐，还有一个小偷躲在房梁上伺机偷窃，他们听到俩人都说怕“漏”，都暗自揣摩，这个“漏”是什么居然这么厉害，两个人都怕？这时候天空一声炸雷，小偷受到惊吓正好坠在老虎背上 ，彼此认定对方就是“漏”，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在枣子成熟的季节，我提着小篮子，每弯腰拾一颗枣，手扶膝盖“哎吆”一声假装劳累的模样，爷爷问我：老实不老实（这是我小时候家人经常逗我玩的话）？我就低眉顺眼双臂下垂说：老实！惹得家人哄堂大笑。及我稍微懂事，爷爷常常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说：做人就要老老实实，把腰板挺直！我四岁那年，弟弟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爷爷对我的宠爱分毫不减。那时没有幼儿园、学前班，看着同龄人都被家人领着去报名上学，我央求爷爷，他却护了短，爷爷说还小呢，不用去上学恁早！我偷偷地和发小一起去大队小学，紧张专注地看老师问题并牢记答案，记得老师问：你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吗？你知道哪个是右手左手吗?我顺利过关，成为小学一年级的学员。看看现在小学生入学之难，让人感慨万千。在煤油灯下，我们全家齐动员，为了我把作业做完，为了我把新的课本读好，爷爷常常鼓励我给远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写信，诉说思念与挂牵。暑假的某一天，我与伙伴贪玩，误了回家吃饭的时间，爷爷遍寻不见，不知谁发了一声喊，去几个村井看看？爷爷惊慌连连，找来麻绳勾担，在第二个水井打捞时，我雀跃着从外面回来奔到爷爷面前。爷爷刹那间声音哽咽，扔下勾担，只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没有责骂怒怨......爷爷说，你的小手柔弱，胳膊无力，怎能将锄头、耙子重扛在肩？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吃上商品粮，就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于是我发奋学习，终于在小升初考试中成为录取两名中的一员。那年春节，爷爷骑车带我去走亲戚，我坐在前面的横梁上，坑坑洼洼的土路，一个泥泞的水沟使自行车偏离，在车子倒下前，爷爷双手护我于胸前，我毫发未伤，爷爷却胳膊骨折，我去附近村庄求救，爷爷不顾疼痛，骄傲的说：俺萍娃长大了！记得我们爷孙俩初次合作，是爷爷买回一匹高头大马后，我右手执绳子，左手牵“笼头”，也就是农村人说的“帮耧”，爷爷在后边双手握犁，掌握着地犁的深浅，我们配合默契，我家的几亩地快速犁完。爷爷一直夸奖萍娃真中，会给爷爷帮忙了！那一刻，我的的两个小羊角辫翘上了天。犁地完毕，爷爷驾着马车，我自豪的坐在架子车车辕上，爷爷豪迈的甩着红缨鞭，响亮的“啪啪”声气贯长虹！爷爷企盼人丁兴旺，但由于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限制，父母亲只生我和弟弟二人。为了让我们姐弟继承祖业，他不止一次地说让我结婚以后住在娘家，也就是农村说的“倒插门”，守住他打下的“一片江山”。只是我和弟弟相继考上大学，弟弟更是定居异国，所幸，我工作与出嫁的都不远，父母亲与我们同住，间接的也就应了爷爷渴望的“倒插门”了吧？那一年，爷爷感觉喉咙有异物感，嗓子有痰，咳之不出，吞咽食物总感觉有障碍，多方寻医确诊为食道癌。从此，爷爷开始了与病魔作斗争的征程。怎奈那时医学不发达，不像如今能做手术切除肿瘤。初时爷爷还可以慢慢下咽稀饭，及至五个月左右，爷爷日渐消瘦，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仅靠每天输液维持生命。爷爷一直不信命，他认为还可以用歌词中的话说：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他思路清晰，躺在病床上，还计划安排自留地、北大沟、老坟园（地块名称）种植什么庄稼，爷爷说，我不会死，我要去犁地、耙地！我还要看着萍娃、栓娃考大学，结婚，生孩子！彼时我正在乡中读初中，那天，我看着爷爷痛苦地做着吞咽的动作，便突发奇想，给爷爷买点橘子，书上说橘子可以化痰，于是我去商店买了橘子匆匆回家，未到门口已听到哭声一片，父亲含泪迎向我说：爷爷走了！我跪倒在爷爷床前，大声哭喊：爷爷，您看，橘子！我给您买回来了！您起来吃一口吧，我亲爱的爷爷！可是，我的爷爷却再也听不见我的声声呼唤！窗外，春雨绵绵，我看到雨滴在树叶上停留、旋转、落下，渗入大地，幽幽地诉说着对爷爷的挂牵。清明节到来之际，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爷爷。届时孙女会携亲人去给爷爷叩头、送纸钱。我最亲爱的爷爷啊，奶奶、叔叔和您已在天国相聚，您们互相照顾得好吗？冷峻威严的您能否收到您疼爱的萍娃的深深思念？榴玥，社旗县大冯营镇人。喜爱文学，平和自然。文苑撷英，阳光真诚。乡土赊旗特约作者。
乡土文学《乡土赊旗》（Hometown Sheqi）发布
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梁铜勋 刘永科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特约美编 | 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