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钱老二被弹“进去”咯
作者 ▏尘埃
《钱老二的那几年》在《平叔闲谭》刊出后,不料居然爆款,一时间流传甚广,主角钱老二于是大喜,决定把自己曾经的经历再抖点出来,供读者们茶余饭后消遣。
钱老二,遭了,被弹进“罐罐”咯!
但不是现在,是一九七0年三月十日。
那时他十六岁。
配图,与文无关
先简述一下,钱老二在十六岁前的成长背景。
钱老二的父母都姓钱,就叫钱爸、钱妈。他俩都是湖南吉首苗族人,按当时当地的风俗,同姓人不能通婚。在花垣县读中学时,钱爸比钱妈高两个年级。在一个阳光洒满操场的午后,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他俩......为了逃避家族的反对阻扰,他俩借抗战爆发,日本鬼子占领了长沙,无法报考长沙大学之理由,插翅飞奔至重庆。钱爸考上了因抗战南渡到重庆的浙江大学土木系,钱妈考上了重庆秀山师专。
两年后,钱妈师专毕业,在当地一所小学教书。她的工资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支助男朋友在大学的费用。他俩都是地主子女,当家长知道他俩违抗当地风俗规矩,偏要黏在一起后,断供了对他们的所有经济支助。
一九四八年八月,他们在没有仪式、没有祝福中结了婚。
一九五0年底,钱妈又考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军事政治大学(简称西南军政大学)。毕业后,她与钱爸均在重庆交通部工作。
西藏和平解放后,在好些年里,都需要大量的援藏干部。一九五五年,钱爸钱妈被派往西藏工作。在从重庆到成都入藏时,被告知一律不能带小孩进藏(不适合孩子生存)。那时钱老二还不满一岁,就被送至大邑县唐场镇十八军保育院。
然后钱爸钱妈迎着朝阳,昂首阔步,决绝离开了他们当时唯一的儿子钱老二,进了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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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去,钱爸在西藏工作十一年,期间共回家探亲四次。钱妈在拉萨最好的小学任教三年多,因为生下来的钱老三在极度缺氧中,要死不活的。他们担心钱老大的悲剧再现(钱老大生下来一岁多就夭折了),赶紧向组织申请将钱老三送到成都 。在被组织批准后,钱妈跟随一辆军用卡车,翻山越岭、一路颠簸,路经无数兵站,二十天后到达成都。
一九五八年,随着援藏干部的子女越来越多,西藏驻成都办事处决定在成都成立一所小学,取名“工委小学”。钱妈被组织选中,筹备建校,并在以后的教学中,担负重任。全校最“烂”的班级交给她带,一年后,“烂班”变成了“五好班”。她,有这个能力,于是,接下来又开始带“烂班”,成了带“烂班”的专业户。
那时的钱妈,不由分说,总将学校事置于自家事之上。加上“工委小学”的学生父母几乎都在西藏工作,学校对老师的要求:老师+家长,除了教书以外,还要关照学生们的生活。
钱妈要当众多学生的老师+妈妈,那是顾不上钱老二的。她把钱老二从唐场镇十八军保育院接回,又转到西藏成办白马寺全托幼儿园,母子俩虽同城,却难得见面。
钱老二和母亲
有次钱老二患急性关节炎住院一个多月,钱妈因为工作太忙,居然没有去医院看过他一次。早就习惯了社会主义大家庭生活的钱老二,对此也没有抱怨。钱老二就读“工委小学”时,也视学校为家,视同学为兄弟姐妹。校方为教师们都提供了住房,给他们安了一个家。但钱老二经常不回家,更愿意住学生宿舍,与同学们同吃同住同乐。
钱妈因为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加上工作努力得翻了山,年年被评为先进教师。一九六0年,她没想到,自己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去北京参加群英会,光荣了一盘,回来又涨了工资。
人啊,太出头了,总会拉仇恨的,那可是真恨。
一九六六年,红色沙尘暴席卷全国上下,钱妈被揪出来在全校批斗。
罪名:国民党特务、三青团等等。
罪名依据:一九四八年某月某日,在重庆,一个周末,钱妈被一个女友拉到一个吊脚楼去聚会。二十多人的聚会进行到一半时,有一男青年拿了一张表格让她们填写。当时钱妈也没有搞清楚填表是入青年党?还是中共地下党?或者是三青团?就稀里糊涂填了表交给了那男青年。从此无任何组织找过她,被批准入党或入团没有,全然不知。
这事本来几乎只有钱妈自己知道,那个和她一起也填了表的女朋友,早就各自东西,彻底断联。一九五一年,钱妈在“西南军政大学”就读时,想入党。那时就提倡知心的话儿要对党说,她便把自己关于入“两党一团”的疑惑给组织如实汇报了。当时有人将她的回报如实记录了下来,放进了档案。
一路走来,这似乎就不是个事。但到了学校有“革委会”时,“两党一团”这事,被“造反派”拽着,直接奔向:肯定加入的是“三青团”噻,没得说头!
就这样,钱妈被关进了牛棚。期间她受尽的凌辱,在此不再赘述,过来人,都懂。
当时,钱老二家的隔壁邻居王老师,也在“工委小学”执教。她的丈夫是一名现役军人,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平时要教书的她,独自拉扯三个娃,常常会因为面临的困难太大而嚎叫。钱妈把她当妹妹,主动将自己的半个肩头伸过去,分担她的这不容易、那不容易。还叮嘱钱老二平时要多关照邻居娃,到哪去玩都带上他们。
王老师表现出好感动,叫钱妈姐姐长、姐姐短地,让早早离家的钱妈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在往后的日子里,这个姐姐不仅更加卖力为妹妹排忧解难,还掏心掏肺,把该不该讲的,都不设防地讲给这个妹妹听......
当钱妈住进牛棚后,这姐妹关系就变色了。在批斗钱妈时,有条罪状是:王老师亲自听见看见,钱某打她的儿子,是因为她不让儿子学“毛著”。事实上,钱妈打自己的儿子,是因为鼓捣贪玩的儿子静下来,要学“毛著”。一字之差,“不”和“要”,竟然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政治生命!人,原来有两条生命?
王老师还有重要揭发:钱某家,解放前是地主,她从小过着腐朽没落的富裕生活。这种地主家的孝子贤孙还当起了全国劳模,又上北京、又涨工资......这才暴露出了这个妹揭发姐的真实动机,那个因嫉妒产生的恨啊,终于在气候合适时,喷薄而出。
此时的钱老二,已满十六岁,跨进了血气方刚的青年期。钱老二虽然从未去过西藏,却有着藏族汉子的血性,豪迈、义气、坚毅、重情。钱妈曾抱怨说:你哪像知识分子家的娃儿嘛,简直像从山上下来的野娃子。钱老二回复钱妈:不到一岁,你们就把我丢出家门,弃之相当于大山里,没有变成豹娃子,算是你们的幸运了。
面临家庭的突变:母亲蹲牛棚不能回家,挨批挨打;家里也被抄家、弟娃儿经常被同学欺负......钱老二不仅隐藏的自尊受到严重伤害,还对母亲的遭遇感到好心疼。每声打到母亲的口号、每个朝母亲挥舞的拳头,都会击中钱老二的心窝!那时,他才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是多么的爱母亲,却又不能保护她。
原来钱老二是同学们中的“头儿”,能呼风唤雨,周围有相当数量的虾兵蟹将。红色沙尘暴袭来,大大覆盖了他的霸气,但身边仍然还有一些残兵败将。他叫这些铁杆兄弟把他的誓言散布出去:我钱老二不会以德报怨,打过我妈、欺负过我弟娃儿的,我都会牢记在心!他心里还留了一句话,不敢说出来:老子是要秋后算账地!
钱老二(中)和他的兄弟伙
对王老师的所作所为,钱老二早就怀恨在心。两家人合用一个厨房,抬头不见低头见,擦枪走火在所难免。只要王老师在钱老二面前,以红色居高临下,甩脸装怪时,钱老二就敢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摔得嘭啊嘭地乱响,上演超前摇滚(那时还没有摇滚乐)王老师经常被气得干犟犟地。
有一天中午,在钱老二他们还没有煮饭时,王老师就把从不上锁的厨房门锁了。钱老二满校园找王老师,找到后硬要她回去把厨房门打开。当着众人的面,好面子的王老师只好回去开门,一路上她骂骂咧咧。
开了厨房门后,王老师狠狠地甩出:狗仔子,还这么猖狂!由于用力过猛,口水喷到钱老二一脸,这等于是给火炮点了火!钱老二酝酿稍许,有足够口水后,突然发力,将愤怒拌合着口水喷向王老师:你这个白眼狼!!王老师抹去脸上的口水,像一头疯寡了的母狮,扑上来揪住钱老二的衣领,要拽他去“革委会”。钱老二使劲反抗,不断推攘着她......王老师开始嚎叫……
闻讯赶来的王老师儿子朝着钱老二的肩头就是狠命的一拳,钱老二衣领仍然被狂怒的“母狮”揪住不放,不便出拳回击,于是抬脚给王老师儿子猛踹过去。明明那一脚是踢到王老师儿子腿上的,王老师却突然捂着肚子,哇啦哇啦地又哭又叫起来,那悲惨状,好像家里死了人。围观的群众赶紧“灭火”,平息了这场刚升级到打斗的纠纷。
钱老二万万没想到,这事并没有结束,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向他袭来。
王老师健康状况近来似乎处在不爽状态。纠纷后的那一夜,她无法入眠,第二天,她去找“革委会”告状,说钱老二一脚把她踢流产了。那还了得,王老师是军属,钱老二等于犯了仅次于破坏军人家庭的罪行,必须严惩!
五天后,钱老二的班主任接到校方通知:今天放学时,你们班不能放,有情况。放学后,钱老二他们教室里,果然出现了两个穿公安制服的人,直接把钱老二逮走了。他们坐着有偏斗的三人摩托车,从校园呼啸而去,消失在城市的某个角落......
那是一个对阶级敌人似乎有刚需的年代。各个监狱、看守所人满为患,随之牛棚马圈也遍地开花。群众的眼睛越雪亮,坏蛋就越在劫难逃。当以上空间实在装不下坏蛋时,有人发现:大学的学生们都停课闹革命去了,校舍空着,可以关坏蛋噻。
当时成都工学院有一栋空置的红砖教学楼,每个窗户上钉了木板封窗,壁垒森严,专门用来关坏蛋,是民间俗称的“罐罐”之一(对外是***思想学习班)。钱老二被弹进了这个“罐罐”里。
当时,十六岁的钱老二是这个“罐罐”里年龄最小的,他被分在一个十人间里。房间里除了地铺,其它什么东西都没有。地铺还是三个人打伙盖一床被子,同被子的就叫1号和2号吧(简称)。他们问钱老二犯了什么事?钱老二说:打架,他俩无限同情地说:哎呀,打个架也要来蹲“罐罐”,太过分了!以后,有啥子事,给我们说一声就是啦。当钱老二正为找到了靠山而激动时,左右耳几乎是同时听到相似的内容:你刚进来,肚儿头还有点油珠珠,晚饭时戳一坨饭给我嘛。钱老二腾都没有打,就答应了。
晚饭,白米饭一碗,菜是煮得水垮垮,硬是一滴油珠珠都没有的那种蔬菜。当钱老二知道以后的饭都是如此时,他把饭戳给他们一人一坨后,告诫自己,记到这是唯一的一次给别人饭哈。
在以后的日子里,钱老二看见有人用军帽、衣服、军球鞋、钢笔等物换饭吃,这让他羡慕不已。他是从学校被直接带到这里来的,除了穿的一身衣服,没有可以换饭吃的任何东西。早晨洗脸,打开水龙头,用手抹几下。牙刷也没有,只有喝几口水包在嘴里咕咚咕咚一阵......他希望早点提审,尽快把自己的问题调查清楚,好赶快回家。1号给他说,他们来了好几天了,都还没有提审,天天学习,自我反省。
钱老二问1号犯了啥子事?1号说,他们班上有个女生喜欢他,又不敢在外面约会,她趁父母不在家的一个下午,约他到家里来耍。1号从未单独与女生讲过话,虚伙得很,叫上他最要好的同学2号一起去,帮他壮胆。那时的房子还没有客厅,他们仨在外屋,围坐饭桌旁,谈着班上的各种趣事。谈到高兴时,他们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涌出窗外,一不小心就灌入“群专组”的耳朵。
带着青春荷尔蒙气息的声浪,强烈刺激到了“群专组”的“黄河”同志,他立马呼叫“长江”同志,赶紧带人来,有阶级斗争新动向。当他们冲进女同学家门时,见她着衣整齐和两个男同学端坐在饭桌旁。但是,“黄河”以及“长江”偏要说他们仨关着门在搞流氓活动。那时白天各家有人时,门都是敞开的,而那天女同学家的门是虚掩上了的,要算关门!关门就是在做坏事,逮起走......女同学也被弹进“罐罐”里了。还有比自己更冤的人,钱老二的委屈顿时被稀释了一些。
晚饭后,大家就不学习了,可以闲聊。闲聊一般是三大话题:先聊美食,哪怕大家刚吃过饭,也像饿鬼,搜肠刮肚地把自己记得到的好吃东西,毫不吝啬地端上来:东大街的牛肉煎饼、北门大桥的师友面、火车北站广场边的肉丝炒面、一号桥有家油茶、人民商场侧边的那家骨头汤、还有附油包子、油淋烧鹅、张凉粉、广汉干面......太太丰盛了!
等大家精神大餐嗨得打饱嗝后,就饱暖思淫欲,开始第二个话题:哪个兄弟伙曾经扇的“盒盒”是新二村的一枝花,不摆啰,之巴适!某某扇到的““盒盒” 叫“黑牡丹”,洋盘得很;还有谁谁,把“赛金花”都扇到了手,只有这么提劲啰......说了半天,都是别个扇到的“盒盒”,几爷子好像是自己的艳遇,陶醉得一塌糊涂......
第三个话题,讲各自犯的事:
3号,叫“蒙古包”,来自内蒙古,居然没有“革委会”的介绍信就敢一路混车到成都来,流窜犯,逮起来!
4号,骑辆烂垮垮的自行车,在街上抢军帽。给自己成功抢到一顶后,又去给哥老倌、兄弟伙抢,抢到第四顶军帽时,被逮到!
5号,这个虾爬篡改当时兴的号票,把买豆腐的号票改成买肉的号票,居然成功了好几盘。逮起走,罪有应得!
6号,工人阶级,女朋友的前男友是现役军人。他被视为破坏军婚(耍朋友算未婚妻)跑不脱,逮到!
7号,住家附近的烂墙上,发现有二碳写的“反标”。他是国民党的后代,亡我之心不灭,都不用嫌疑,一看那字迹就是他的,跟“群专组”走一趟!
8号,一表人才,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穿着小管裤在街上晃,遇到“群专组”的要剪他的小管裤。在一只裤腿嚓啊嚓地被剪开后,他赶紧护住另一只裤腿,说这卡其布的裤子是自己最好的,坚决不准剪!阻止“群专组”的革命行动,就是反对革命,逮起走!
9号、10号.....
钱老二突然掉进这股洪流中,被众多的坏蛋们裹挟着,人多势众似乎给了他一些底气,使他不再那么恐惧了。而且他天天都想听这些哥老倌讲故事,长见识。
三天过后,钱老二开始想家,想父母送点东西来......
6号拿着一封给家里的信,请看守帮着邮寄,被钱老二看到了。他找到6号,想借纸、笔、信封、邮票。6号慷慨,将自己家长送来的这些东西,送了一套给钱老二,只有笔是借给他用的。
那天晚上,钱老二给父母写了信,第二天一早交给了看守,请他代邮寄。
第五天了,钱老二的父母还没有在“罐罐”门口出现,也不知道他们收到信没有?钱老二依然是除了进来穿的一身外,什么都没有。哦,还是有一样,这就是五天来,他没有解过一次大便,累积了一肚子的烂青菜,产生了类似沼气的东西。这让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在“沼气”的唆使下,他鼓着勇气找到看守,强烈要求被提审。
要求生效。第六天,他终于有了申诉机会。他态度坚决地对提审他的公安干部说:我没有踢王老师,他儿先打我,我才踢了他,有围观群众可以作证......提审完毕后,钱老二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第七天了,他的父母仍然没有出现,钱老二打算再给他们写信。下午,他看到8号准备请看守寄信,他上前去说:借我一张纸、一个信封、一张邮票嘛。8号对他说:纸、信封都有,但邮票没有了。看见钱老二无比沮丧的表情,8号小心翼翼地撕下自己手中信封上的那枚邮票,递给了钱老二。钱老二连谢谢都没有说,飞快转身回屋去给父母写信。
第十天,当钱老二总见不到父母影子,感到绝望时,一个喜讯抵达了。他被通知可以离开这里,他的父亲在楼下大门口接他。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就如当初弹进来一样,火门儿都没摸到,就糊里糊涂地进来又出去了。
父亲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他们去医院调查了,王老师不是你踢流产的,她在你们打架的前四天,自己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没事了,快去公共澡堂洗个澡,把全身的脏衣服换掉。
那天,钱爸还给了钱老二两元钱,叫他去买自己想吃的。洗完澡后,钱老二一趟子跑到东大街,买了十个牛肉煎饼,(0.16元一个)一口气吃完。又跑到北门大桥,买了两碗师友面,吃了下去......吃到最后,都有点像陈佩斯演的小品《吃面》里的情景,把自己撑得奇形怪状地。晚上回家后,他稀里哗啦地全部都拉了出去,肠子里的油珠珠又滴点都没有了。
钱老二归来
回到学校,走进教室,班主任陈老师叫全班同学起立,鼓掌欢迎钱老二的归来。钱老二一直是班上成绩最优秀的学生之一,陈老师知道他被诬告后,在“罐罐”里吃了苦头,十分歉意,感觉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学生,所以采取以上形式来做个补偿。
老师的这一举动,维护了钱老二的尊严,恢复了他的自信心。他决定在课余时间,把在“罐罐”里大家推荐的美食都吃它个遍。援藏已回成都工作的他父亲愿意为他买单。
有天,他在人民商场那家卖骨头汤的馆子里,意外碰到了8号。8号带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也来喝骨头汤。两人相遇,像久别重逢的故友,大喜......
这时,钱老二才知道8号的尊姓大名:游建军。游建军还知道也给过钱老二邮票的另一个大哥的名字:王久歌。
那天,钱老二一定要游建军和女朋友去自己家耍。钱老二的爸,给他们炒了一盘垒尖尖的回锅肉......两枚邮票,让钱老二终身热泪盈眶......“罐罐”里的有些人,更具有人的自然属性,至少异化的程度不严重,值得铭记。
三十六年后的某一天,钱老二的儿子考上了“川大”,那时“工学院”早已和“川大”合并了。有一次,钱老二去学校找儿子有事,发现儿子正在他当年蹲“罐罐”的红砖楼里上课。
望着红砖楼一扇扇开启的窗户,钱老二感慨万千......那段经历仅仅只是他人生中的十天,却刻骨铭心!他希望:在这块土地上,所有人的子孙后代,再也不要像当年的他们,被迫用特殊的经历去换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