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少年的离别

　　2021年6月7日，儿子高考第一天。天气预报说是高温37度。高温下的高考，有点晕人。

　　前一夜我还是按照平时的作息，2点以后才磨叽着躺下，看看小说，不知道几点睡着。儿子倒是11点多就卧床了，睡没睡着不清楚。早上7点多我爬起来时，人家已经吃完早饭，准备穿衣出发了。我觉得好歹是个“大日子”，不说点啥也不合适，就随口来了句：“东西都带齐了吧？”引来四道鄙夷的眼光。得，不会说话就别说嘛。

　　儿子是不让送考的，媳妇陪他下楼帮他把自行车推出来，顺便跟在后面瞧瞧。我想想还是套了个衣服跟去看一眼吧，但紧赶慢赶，下楼人家已经没影子了。骑到学校门口，嚯，人山人海，比网传的打疫苗照片还壮观许多。停个电瓶车都找不到地方，警察叔叔辛勤穿梭着，俺也就不碍事了。眼神本来就差，大太阳一晒，更是眼晕的厉害，躲路边抽根烟就撤了。仿佛确实不少穿旗袍的女家长，环肥燕瘦，但不好意思细看。

　　一边感叹着“这啥爹当的啊”，一边想要不要继续睡会。昨天好几个朋友问我紧张不，我嘟囔着：“又不是我考试，我紧张个毛线啊。”

　　就是自己考试也不会紧张吧？我的高考已经是28年前了，基本全无印象，就依稀记得好像下着小雨？去年收拾东西，翻出媳妇当年的准考证，简单粗糙，照片也是黑白的，不过确实年轻人就是好看哈。

　　现在孩子高考的仪式感比起当年不知强了多少倍，但人类的情绪即使隔着时空也是相通的。当年如果要说紧张，于我而言，应该是难受于一些共同走过一段路的人将就此别过。高中时我就倾向独来独往，走得近的同学不多，比较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后来果然很多人再见之后就再也不见了，在意的，不甚在意的。有些记忆被割裂，再回想某年，自己只是黑白影像的旁观者。只是当初那个中午偷偷喝了半斤白酒，下午上课醉倒被老师以为发病了，然后被同桌拖到自来水龙头下一通猛冲的少年，快三十年了还是这么不靠谱~

　　所以，高考是一场离别，是成千上万个路口中，很多人要先走的一个。韶华不为少年留，这个满目豪情、鼓励、祝福的日子，我却是有点凄凉，为当初的少年，也为今日的少年。除了少数人，渐行渐远渐无书是必然结果。未来，新的人，新的憧憬，会冲淡此时以为最重要的心灵依托。

　　对于家长，孩子的高考其实也是远离的开始，是成为“留守老人”的开始。媳妇说她早上跟在儿子后面，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匆匆挤进人群，融入他自己的世界。这背影，将成为常态。

　　从未想过要让儿子成为自己的骄傲，因为不想做“自己飞不起来就生个蛋，要下一代使劲飞”的那种鸟。他的骄傲是属于他自己的，他愿不愿意飞，愿意向哪个方向飞，有自主权。飞得高了，飞得累了，他也会选择自己喜欢的枝头栖息。非要拣尽寒枝不肯栖，也行，能够如东坡般“一蓑烟雨任平生”，挺好的。

　　最近爆火的“乡下的土猪”与“城里的白菜”，其实无所谓对错，一个玩笑式比喻不必当真。如果较真的话，还是别定位自己是土猪吧，不是猪猪不可爱，而是因为TA无法抬头，不能仰望天空。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高考只是一个仪式，有人隆重，有人简陋。儿子，今日起，渐别你的少年身，请尽量长久保持你的少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