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异香两千年

少年时读《红楼梦》,有些细节读得十分困惑,比如贾宝玉好吃女孩唇上的胭脂膏子容易理解,喜欢搂住男孩贴个“烧饼”,还埋怨人家对他硬上弓。嘿嘿,元芳,你怎么看?

同性恋是百花园中一朵奇异的花,绽放了许多年,虽然今天谈论起来,人们还有所顾忌,有所回避,但文字的记录很长,代代流传。

迄今为止,同性恋依然被很多人视做一种病态心理,我觉得,把它称作一种感情的存在方式或者更准确。也容易被大众理解、认可和接受。

《战国策·魏策》记载:魏王和男宠龙阳君一起钓鱼,龙阳君虽然钓了许多,却十分很伤心。魏王问他原因,龙阳君蛮腰一扭、媚眼一飞,答:“我钓到第一条鱼时满心欢喜,后来得到更大的就把第一条随手弃了。我现在我受宠于你,可四海之内漂亮的人太多了,有朝一日我是否会像第一条鱼那样被你扔掉呢?”魏王说:这个好办,给我下诏,如有人在魏王面前提出有比龙阳更美貌者,满门抄斩。如此看,同性恋和异性恋都有着深刻的专一性,并无二致。

再说说乾隆爷。《清稗类钞·异禀类》记载:清世宗有一个妃子,美貌娇艳,肤白如雪。乾隆爷十五岁那年,入宫行走,从妃子身边经过,看见妃子对镜梳头,便从后面捂住妃子的双眼。妃子吓了一跳,顺手把梳子朝后砸去,正好砸在乾隆爷脸上。第二天,世宗发现乾隆脸上的伤痕,问他原因,乾隆爷开始不肯说,后来被逼无奈,才道出实情。太后闻之,疑心妃子调戏太子,一丈白绫打发了妃子。乾隆爷大哭不止,在妃子的脖子上点下一痕胭脂,泣道:“我害了你,果有来世,你我相聚。”转眼二十年过去,到了乾隆中叶,和珅进宫做了銮仪卫。一次乾隆爷外出,仓促之间找不到黄盖,问四周人等,无人敢应。和珅连忙上前,说:“典守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乾隆爷循声一看,觉得和珅异常眼熟,似曾见过。回宫之后,突然想起受牵连死去的那位妃子,恍然,于是密召和珅入宫,仔细察看他的脖子,指痕犹在。乾隆爷认定眼前的和珅就是妃子转世,不管了男女性别,对和珅倍加怜之。乾隆爷即将退位时,对和珅说:“我和你关系非同寻常,你也借宠张扬,恐怕后人不能容你。”果然,嘉庆帝即位,赐死和珅。乾隆爷的这段同性恋,被他人罩上了一层玫瑰色彩。

不仅仅限于宫廷,同性恋自始到终都有着大众的参与,尤其闲人士子不乏兴趣,甚至成了一个时期、特定人群的时尚。明代大量的文学作品,细致地反映了男风生活,这也体现出一种时代的进步和宽容。《牡丹亭》中的《冥判》,以十分轻松幽默的笔调,活灵活现地写出了酷好男风的李猴儿在冥间所受到的喜剧性的发落。

汤显祖是一个开明的文人,写了一首《送臧晋叔归湖上,时唐仁卿以谈贬,同日出关,并寄屠长卿江外》,具体谈到当时的男风,被传诵一时:君门如水亦如市,直为风烟能满纸。长卿曾误宋东邻,晋叔讵怜周小史。

明晚张岱则更进一步,在《自为墓志铭》中,透漏出自己早年生活中的同性恋倾向。

说叛逆精神也罢,讲蔑视世俗也罢,赞追求适性的洒脱风度也罢,我以为,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不涉及是非,不触及褒贬,只是一种私人化的感情方式,是一种沟通的存在状态。

春天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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