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标白塔寺的如烟往事:申哥寻访老北京系列之一百廿三
大白塔,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总散发着一股大白兔奶糖的香味。。
关于白塔寺的最初记忆,或许每个京城居民都不尽相同。
至于我,则是与一袋子大白兔奶糖相联系的。
那时候的阜成门内大街之街面上,曾有过一家无比热闹的白塔寺副食品商场。我对白塔的童年记忆,便是源自排队购买副食品。
待剥下糖纸,我会舔着奶糖上的那层糯米糖衣。
接下来,便是将奶糖含在口中,不去咀嚼地等待它完全融化的那一刻。
此时的家人,领着我走到副食品商场东侧的小胡同口,用手往胡同里指指:瞧,那个就是大白塔!
当我被大白兔奶糖所陶醉时,眼前的这座“大白”塔,似乎也该是甜甜的,且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奶香味道。
这样的人生体验,一直会持续到上个世纪末“打开山门、亮出白塔”的那刻。
猛然间,我才意识到:白塔寺副食品商场与大白塔,原本不是一家人啊。
从那时起,副食品商场被拆,施工队围栏建房。
时隔未久,一座山门,以及山门之内的钟鼓楼皆拔地而起。
古老的白塔寺,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只是,这般平静,已然消失得太久。且让北京市民一时无法适应。
曾经热闹了近百年的白塔寺。。
我曾为此查过资料:
白塔寺副食品商场建成于1969年,虽是一层建筑,然规模较大,占据着自山门至天王殿间的一大片空间。于当时甚为显眼。
当年,京城最有名的两家菜市场,分别是西单和崇文门。
然由于物质匮乏、生活水平低、交通不便等原因,两处市场对本地区之外的民众吸引力有限。
而白塔寺副食品商店,虽规模小些,但货品齐全。那里的点心糖果的品种多,副食中最典型的豆制品种类丰富。
据过来人讲,那时候的孩子,想吃一毛一个的大雪糕、喝个瓶装酸奶,都要去白塔寺副食品商场。
当然,在副食品商场建成之前,白塔寺也曾热闹过很长时间,就如同隆福寺、护国寺一样。
热闹的白塔寺,曾于民国时代,便成为故都北平的大庙会所在地之一。
于是,就有了“八月八,走白塔”的说法。
然而,白塔寺的这番热闹,却是庚子国变所换来的。
先有大白塔,后有万安寺
白塔寺,明朝天顺年间(1457年)重建时定名为妙应寺。这,才是它的官称。
就在重建白塔寺的那年,朱祁镇重新夺回了由弟弟朱祁钰所掌握的皇权。
然于白塔寺重修以前,其毁于雷火已近九十个年头了。
此前的白塔寺,其名曰大圣寿万安寺。此乃元大都内数一数二的皇家大庙。
说实话,尼泊尔工匠阿尼哥,并不是谁都能请得来的。
别个不讲,单看看他的异国弟子刘元,你就能知道阿尼哥的水平了。
其实,白塔建成的时间,是要早于万安寺的。
据说,当白塔落成之后,曾轰动了整个元大都。兴奋之余的元世祖忽必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以白塔为中心,向四方各射一箭,且于箭落之处,划定万安寺的边界。
由此,一座占地面积约为160000平方米的宏大庙宇,就诞生了。由于规模过大,便于民间出现了“跑马摇铃关山门”的说法。
当年的万安寺有多大?
宏阔的元大都总共五十个坊(超大社区),万安寺就占据一个坊,且是大都内唯一一处挂名以释教的坊。其名为~福田坊。
(意珠心境殿前的元代石狮子,或许是同时期所留存下来之最美石狮)
天雷地火,曾毁掉了两个朝代的盛世巨刹
如此庞大的一个坊,于当时又被称作~西苑。
虽称为苑,实乃元朝皇帝举行宗教活动,以及文武百官演习礼仪的中心场所。
关于万安寺的元代往事,马可.波罗在其行纪中曾留下过一番描述。这便是他参加的元旦日之白色节。(蒙古民族尚白,连青白瓷亦以白色为底。)
于节日里的万安寺内,聚集了数万蒙古、色目以及汉族等官员,骆驼队、象队亦参与其中。一次节庆,便有12000名男爵受到金袍赐赏。
待忽必烈去世后,元廷于白塔两侧建造了神御殿,即为影堂,悬挂世祖画像,进行祭祀活动。
就在元贞元年(1295年)的皇帝亲祭活动上,饭僧的人数,便达到70000之众。如此盛况,一路持续至元末。
元亡明兴,万安寺遭遇天雷地火,一场浩劫过后,诸般奢华皆尽,唯独留下一座被熏黑了的覆钵式大塔。
六十五年过后,宣德八年(1435年)于万安寺旧址西、北两侧,曾建造起道教宫观朝天宫。其规模,比元代万安寺还要大。
只可惜,明天启六年(1626年)的一场大火,焚毁了朝天宫的全部建筑。其留下的宫门口等地名,颇令今人感到匪夷所思。
历经了百年磨难的白塔寺,如今迎来凤凰涅槃
重建且更名为妙应寺之后,明代白塔寺的规模仅为万安寺之十二分之一。如此一座庙宇,却也不乏完备的建筑规制。
山门、钟鼓楼、天王殿、意珠心境殿、七佛宝殿、东西配殿、僧舍等一应俱全。此等风貌,一直延续到山门及钟鼓楼被拆之日。
白塔寺两次遭难,一次是庚子国变,一次是文革时期破四旧。
庚子国变之后,白塔寺依靠出租房舍与举办庙会来维持。
于破四旧期间,除塔院内之具六神通殿外,妙应寺的各处殿堂造像全毁。如今所能见到的,皆是文革后期由京城各地搜集而来的无家佛像。
待到70年代初期,总理陪同尼泊尔国王前来参观,却未找到白塔寺进出之门。总理对此甚为尴尬。
1972年3月,总理在外交部和国务院宗教事务管理局的一份请示报告上批示:“……重修尼泊尔工程师为我建筑的西城白塔寺,不作庙宇,只作古迹看待,专供游览。”
据说,就是为了接待尼泊尔国王,决定修葺并开放白塔寺;为了接待柬埔寨国家元首,决定修葺并开放广济寺、白马寺…
1976年,唐山发生大地震,导致白塔的顶部被震坏。
1978年秋,国家拨专款对寺内4座大殿和白塔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使白塔寺初还旧貌。
及至今日,古寺再度修葺,想必一两年后,将会与世人重逢。
(七佛宝殿,而今只有三尊佛像。其中的一尊,乃是护国寺内的元代楠木佛造像。剩下两尊,乃是照其相貌仿造。此外,于殿堂两侧,还有出自隆长寺之十八尊明代铜鎏金护法神像。如今被展板挡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