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红：扁豆花开

导读

奶奶嫁给爷爷时，自然而然将扁豆花的种子带到了过来。奶奶是第一个将扁豆花带到北酥酪村的人，因为……花好看、扁豆夹又好吃，不久， 村里家家户户都种植了扁豆花。

扁豆花开

作者：姚小红

我生在关中平原，长在黄土地上。小时候见过的花儿大多生长在田间地头、沟壑边和崖畔上，紫色的野菊花、喇叭形状的苦草花(兔子最爱吃)，还有黄色的蒲公英花……

这些花随处可见，不管牲口怎么踏、羊儿怎么啃、人们怎么踩，它们依然会悄无声息的花开花落，就像生活在黄土地上的人们一样，质朴而坚韧。

我们家以前的老房子，建在一座小院子里。小院子还是和别人家一分为二，从这头走到那头，只需半分钟的时间。

为了利用有限的土地资源，再加上人口多，村里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是半边盖的，我家的老房子也不例外。

一排三间的厦子房，奶奶一间，父母一间，最中间一间放杂物。厦子房对面是一个单独的小厨房。那时候根本没有卫生间，想要上厕所只能到门外土坯盖的茅厕了。

厨房边有一棵核桃树，树干有碗口那么粗。厨房右边的角落里有一个简陋的猪圈，猪圈里养着两头猪。围墙有些低矮，两头猪经常你拱我，我拱你，有时候会跳出围墙，满院子撒欢。

猪圈旁边，奶奶专门整理出半米左右的空地，再用砖头三面垒好，种上扁豆。扁豆花的花期很长，6月到8月开花，9月结果。扁豆花紫莹莹的，一骨碌一骨碌，煞是好看。它的茎蔓喜欢攀爬，奶奶把三四根长长的木棍靠在墙上，扁豆茎蔓便会顺势攀爬。稍不留神，它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到了墙头。这时候，扁豆花也会探出头来，想看看墙外的风景。

奶奶的外甥们（爸爸的表哥）会在结扁豆的时候来家探望奶奶。他们都在渭南市工作，每次来家时，奶奶都会热诚款待。他们最喜欢吃的菜，就是清炒扁豆。

奶奶的做法很简单，先将扁豆用水清洗干净切成细丝状、将青辣椒斜切成丝状、将葱白切成丝状，然后在长柄状的铁勺内倒上菜籽油，放进火堂里，待油热后依次放入扁豆丝、青椒丝、最后是葱白丝，反复翻炒。

简简单单的一盘扁豆丝，勾起了伯伯们的童年回忆。一位伯伯曾说，他最爱吃的奶奶做的扁豆菜了，渭南市可是很少能吃到。

伯伯们临走前，奶奶会站在凳子上，踮起脚尖，采摘最新鲜、最嫩的扁豆角，用干净的手帕一一包好，送给伯伯们。

深秋的时候，扁豆花被风吹得有些瑟瑟发抖，扁豆夹也停止了增长，最后扁豆夹变老、表皮变干。奶奶会把扁豆夹摘下，将扁豆剥出来，放在窗沿上晾晒。晒干后，再一个一个收起来，装进布袋，放到储物间的柜子里，待明年开春时，再播种。

奶奶的妈妈家在毛家坡，我曾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过。村里很多人家的门外都种植扁豆花，扁豆花儿从小小的篱笆墙内探出了头，迎来送往村里村外的人。

奶奶嫁给爷爷时，自然而然将扁豆花的种子带到了过来。奶奶是第一个将扁豆花带到北酥酪村的人，因为它占的地方比较小，适应能力特别强，种子遗落在任何角落，都会肆意生长，花好看、扁豆夹又好吃，不久， 村里家家户户都种植了扁豆花。

成家后的奶奶，任劳任怨。可是好景不长，爷爷很早就过世了。留下三个半大不小的儿子，大伯二伯还有我的爸爸。

奶奶心灵手巧，她会剪纸剪花，还会做纸扎。她做的摇钱树，有金的、银的；做的三层楼房，窗户美观大方；还有纸人，个个小巧而精致。奶奶用她的手艺，养大了大伯二伯还有爸爸。

扁豆年年开花，年年结果。奶奶不紧不慢的细数着日子。那一年扁豆花开时，奶奶送大伯去参军。五年过后，扁豆花落时，大伯光荣退伍了。

二伯从小身体结实而且力气大，奶奶让二伯学会了打胡基。又是一年扁豆花开时，二伯迎娶了能干的二娘。

奶奶最小的儿子我的爸爸，生下来非常瘦小，胆子也不大。又加上家里穷，小学三年级刚开学，爸爸的馒头被同学们偷吃了，他忍气吞声回到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学校。

爸爸十几岁那年，扁豆花还没开、扁豆茎蔓很小很细时，奶奶送爸爸去村东头的铁匠铺学习打铁。铁匠铺的日子很累很辛苦，爸爸没有任何怨言，一门心思好好学习技术。

有一次，渭南市一位领导(他的家在醍醐乡，离我们村子只有二里路)的车子抛锚了，缺少了一个小零件。爸爸比对着小零件，叮叮当当，不一会儿功夫，一颗不大不小，刚刚合适的小零件就被打造出来了，零件被司机装好后，小汽车突突突的发动起来了。

那位领导被爸爸精湛的技艺所折服，经过他的提拔，爸爸从一个不知名的小铁匠摇身变成了钢铁厂的正式职工。爸爸参加工作时，扁豆花开得繁花似锦，奶奶更是满心欢喜。

奶奶和我们一家人生活.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妈妈忙于耕田织布，奶奶帮妈妈带我们四个孩子，大姐，二姐，哥哥还有我。

扁豆花伴随着我们，开了又谢了，扁豆夹不知吃了多少回，我们也渐渐长大了。我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大姐出嫁了，二姐上初中了，哥哥和我上小学；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春节刚过，奶奶还没有来得及种她的扁豆花，就走了。

从此以后，每年的春天，妈妈都会将扁豆种下，像奶奶一样给它施肥浇水，看着它一点点长大开花。等到深秋时，她也会将扁豆夹摘下，将扁豆剥出来，晾晒干，收进布袋子里，放到储物间，待明年开春再播种。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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