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伐檀: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坎坎伐檀兮
置之河之干gān兮
河水清且涟猗yī
不稼不穑sè 胡取禾三百廛chán兮
不狩不猎 胡瞻尔庭有县xuán貆huán兮
彼君子兮 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
置之河之侧兮
河水清且直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
彼君子兮 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
置之河之漘chún兮
河水清且沦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qūn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sūn兮
坎坎:伐木声
檀:一种树木,木质坚硬,特别适宜制作大车的轮轴和辐条,有很高的经济价值,古人多种植,古代车子多用檀木为之。
《诗·郑风·将仲子》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
姑娘提醒小伙子不要折断我种的檀树
《诗·小雅·杕杜》: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
指的就是用檀木做成的役车
诗三章,分别伐檀、伐辐、伐轮,实际是制作檀车的一个过程,先伐檀木,制成车辐,制成车轮,
他们将檀木、车辐和车轮分别置于“河之干兮”“河之侧兮”“河之漘兮”也就是置于水边
河水清且涟猗yī(河水清且直猗、河水清且沦猗)
河水清其实这是诗歌的起兴,以河水的清澈来隐喻现实的浑浊
“涟“字有“纹”之意。伐木者砍伐檀树,将树干置于河岸,所伐檀树断面上有弯弯曲曲之木纹,因河水清澈透明,仿佛明镜,置于河岸树干之木纹自然映于水中,则此“涟“字当是写檀树之纹在水中之倒影。
伐轮者将用檀木制成的木辐置于河侧,因“河水清”故水中呈现平直的倒影
伐轮者将用檀木制成的木轮置于河边,木轮在水中显现“沦(圆形)”的倒影
不稼不穑sè 胡取禾三百廛chán(三百亿、三百囷)兮
廛(chán):假借为“缠”。束,捆
亿:古代或以十万为亿,或以万万为亿,引申义还有极多、极大、满
囷(qūn):会意。从禾,从囗。“囗”即“围”。“禾”指“五谷”。“囗”与“禾”联合起来表示“圆筒形的谷物存放处”
这里质问这些不劳而获的剥削者,不耕种不收获,却得到的谷物越来越多,廛、亿、囷这是数量上的递进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县特、县鹑)兮。
县(xuán):悬挂。县为“悬”的本字
这里说那些剥削者不狩不猎却在自己院子里悬挂貆、特、鹑
县
貆:《毛传》”豹子曰貆
特:《诗集传》“兽三岁曰特”
《广雅》兽一岁为豵,二岁为豝,三岁为肩,四岁为特。
《诗·齐风·还》并驱从两肩兮
鹑:异体字: 鷻,拼音tuán
(鷻)雕也。隹部曰。雕、鷻也。
《诗·小雅·四月》匪鹑匪鸢,翰飞戾天:为人不如鹰和雕,振翅高飞上云霄。
“鶉“当训为“雕”,雕,大鸟也,与诗中“貆“”特“在形体上递大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连用四句排句,质问剥削者,不种不收,为何剥夺的稻谷越来越多堆满谷仓?黑夜不狩、白天不打猎,为何庭院挂满兽肉,越来越大?
四句反诘诗句喷薄而出,犹如连发重型炮弹,发发击中敌人,使其毫无还手余地。而且三章层层递进,这些剥削者不仅不做事,院子里所悬挂的兽类是越来越大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不素食兮、不素飧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两句反语,画龙点睛,揭示主题,更加具有深刻的讽刺含意。
前四句已经明明指出,那个“君子”不劳而获,而这两句却不直说他白白吃饭,反而委婉曲折地用反语轻轻一掉说:“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这两句在诗章的最后出现,真好像奇峰突起、彩云飞天,给人留下寻觅不尽的余味。
《汉书·朱云传》:“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
我们再回头看第一句,展现的场景是役夫们在清澈的河水旁辛苦的劳作,从伐檀到伐辐到伐轮,这除了制作工序上越来越多,也说明时间的长,辛苦劳作檀车都已经要成了,而对应第二、三句,连续的反诘诗句喷薄而出,这些剥削者不劳而获却越来越多,最后一句则总结,你们所谓的“君子”却是吃饭不做事。表面看来,委婉曲折,似露非露,诗语似柔,其实至刚。
国风·鄘风·相鼠
相xiàng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chuán死?
相比之下,《相鼠》把剥削者比作耗子,骂他们缺乏礼仪,还不如死掉的好。就显得有些直白而缺乏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