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修炼：在不完美中探索行医的真相（X）---吃个不停的人

《医生的修炼》这本书，曾评为亚马逊年度10大好书。作者“阿图.葛文德”，曾是白宫最年轻的健康政策顾问，是影响奥巴马医改政策的关键人物，2014年《展望》杂志年度“全球十大思想家”，被称为“医生中最会写作的人”。

文中第10章节的内容是：

吃个不停的人

书中介绍说：

医生详细的向威廉解说了胃绕道手术的原理，也坦白的告诉他，这种手术的死亡率约为千分之五。因为肥胖，威廉已经失去了工作、尊严，他决定放手一搏，手术是他唯一的希望。

这种手术，目前已经用于部分糖友的治疗，我的微信群中也时常有人问及此事。今天就把这篇文章分几部分和大家分享。有人或许会关注这种手术，有人或许会欣赏这位最会写作的医生的文字。

读万卷书，自有他的妙处，不妨慢慢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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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胖子吗？

减肥捷径

胃绕道手术是减肥的特殊治疗和终极手段，在我参与过的手术中，算是最神奇的一种。

这种手术就是把胃囊人为缩小，然后再将胃和空肠连接在一起，绕过部分小肠，所以叫“胃绕道手术”。这个手术并不是为了治疗任何疾病，也不是为了修补任何身体缺陷或部位损伤，只是为了控制一个人的食量。近年来，这种手术越来越受欢迎，单是1999年这一年，在美国就有45000个肥胖病人做了这种胃绕道手术。到2003年，接受这种手术的病人多达90000人。

1999年9月13日早上7点半，一个麻醉科医生和两个助手把威廉推进了手术室。威廉今年54岁，是一名重机械操作员，他的父亲是意大利移民到美国的。威廉虽然身高只有1.7米，但足足有194公斤重。他的情况真的很糟糕，胖得都无法走出家门，健康状况也越来越差，已经不能正常生活了。

要给这么肥胖的病人进行麻醉 和手术，危险系数很高。肥胖会提高手术的风险性，容易引发呼吸衰竭、心脏病发、伤口感染和疝气灯并发症，甚至还可能猝死。对此我十分紧张，但主治医生兰斯看起来却很轻松，边跟护士小姐打趣边跟威廉说，放心，这种手术他已经做过1000例以上了，没有问题的。

威廉费尽力气爬上手术台，爬到一半的时候还得停下来喘口气。担任手术助手的我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怕他会一不小心掉下来。他终于爬上了手术台，硕大的屁股在床边悬空。

由于我们的病号服都是均码的，因此穿在他那庞大的身躯上，小得就像一块餐布，只能遮住他的上半身。因为怕他不好意思，护士拿了条毛毯帮他盖住下半身。

我们请他躺下，但他一躺下就呼吸困难，脸色发紫。我们不得不让他坐着接受麻醉。插好呼吸管，装好人工呼吸机，等他呼吸规律之后，我们才让他平躺。

躺在手术台上的他就像一座小山。我身高1.87米。已经算个高个子了，手术台也被降到最低点，但我还是不得不站在凳子上进行手术。兰斯医生甚至要站在两张叠起来的凳子上才能为他动手术。

他向我点点头，示意可以手术了。于是我从病人腹部中央开始下刀。刀子划破皮肤表层，深入到油亮、滑腻的黄色脂肪层。他的脂肪层恐怕得有十几厘米厚。他的肝脏被一条条脂肪组织包裹着，肠子周围同样包裹着厚厚的脂肪，胃看起来倒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表面光滑、大概有两个拳头大，呈现出黯淡的粉红色。我们用金属拉钩撑开伤口，推开肝脏和一圈圈滑来滑去的肠子，用夹钉把他的胃缩小成28立方厘米大小。手术前，他的胃可以容纳将近一升发热食物和饮料，手术后将只能存放一个小酒杯大的东西。我们把这个缩小的胃直接与小肠的后段连接好，绕过十二指肠。这就是手术中绕道的部分。这样一来，胃里面的东西就不容易被吸收了。

手术总共花了两个小时。手术中，威廉的状态一直很稳定，但术后的恢复过程遇到了很多困难。一般来说，病人术后只要再住院3天左右就可以回家了，但是威廉在术后两天才清醒过来。他的肾脏在术后24小时内停止工作，肺部也有积水现象。接着，他还出现了幻觉，他扯掉氧气面罩以及和心电图机相连的线路，甚至还拔掉了手臂上的点滴。我们医护人员都很担心他，他的妻子和女儿更是吓坏了。幸运的是，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术后第三天，他已经可以喝少量的水，以及榨苹果汁和果味汽水等饮料。于是我们开始给他喝约100毫升的高热量饮料，为他补充人体所需的蛋白质和热量，但是他只能喝下一半，而且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说，他觉得胃很胀，吃不下东西，而且肚子剧痛。兰斯医生之前已经跟他解释过了，要等过几天才能吃固体食物。不过，威廉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不需要再打点滴，伤口也愈合的不错。我们让他在医院的康复中心又待了几天，就让他回家了。

几周后，我向兰斯医生问起威廉的情况时，他答道，恢复得很好。我又问道，那么威廉完全瘦下来了吗？现在的食量怎么样？兰斯医生说，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10月的一天，我给威廉打了个电话。接到电话后，一听是我的声音，他似乎很高兴。他说：“来我家坐坐吧！” 那天下班后，我就去了他家，来解开我心中的疑惑。

他家住在波士顿郊外。我顺着1号公路来到他家，沿途共经过了4家面包房、4家比萨店、3家牛排馆、2家麦当劳、2家啤酒屋、1家墨西哥快餐店、1家冰淇淋店、还有1家松饼店。我按了门铃，等了大约1分钟，才听到缓慢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威廉气喘吁吁地为我开了门。他一看到我，便露出灿烂的微笑，用力握着我的手。他用手扶着桌子、墙和门框以支撑身体，带着我慢慢走进贴着碎花壁纸的客厅，请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问他，最近身体怎样？他说：“还不错。” 他的手术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不会再感到疼痛了。术后3周，他已经瘦了18公斤。但他仍然有177公斤重，得穿64号腰的裤子、XXXXXXL的运动衫。他坐在木沙发上，两腿分开，好让下垂的肚子有地方放，而且每隔一分钟就得调整姿势，要不屁股就麻了。汗水不断从他额头的皱纹中流下，稀薄、凌乱的发丝黏在头皮上。他棕色的眼睛湿湿红红的，像得了感冒似的，下面挂着嘿嘿的眼袋，呼吸声很沉重，让人听了感觉很不舒服。

我们聊起他出院回家的情况。

他最先尝试的固体食物是一羹匙炒鸡蛋。只是小小的一羹匙，就让他胃胀难受。他说：“真的很痛。胃像是要裂开似的。” 他只好又吐了出来。他担心以后再也不能吃固体食物了。然而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可以吃上一口松软的食物，如土豆泥、通心粉，还有切碎的嫩鸡肉等。如果吃的是面包和肉干，就会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然后他就不得不用手指挖喉咙把它吐出来。

这种日子实在是一种煎熬，但他还是不后悔接受这个手术。他说：“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好像活在地狱里。” 他还不到30岁的时候，就开始和肥胖做斗争了。他说：“我的体重直线上升。” 他结婚那年才90公斤，10年后，他的体重已经高达136公斤。这时，他才意识到要减肥了。他曾经减掉35公斤但是不久后就反弹了，反而比原来又重了10公斤。到1985年，他甚至胖到了181公斤。他曾经尝试过一种减肥法，减掉了将近100公斤，但是后来这100公斤又回到了身上。

因为肥胖，他患上了高血压、高胆固醇和糖尿病。他的膝盖和后背总是隐隐作痛，活动力也大不如前。以前，每逢冰上曲棍球赛，他总是会买季票，为波士顿棕熊队加油。到了夏天，他就会去锡康克看赛车。更久以前，他还可以自己开车去。如今，他连走到车库都很困难。从1983年，他就再也没有坐过飞机，也再没有上过自己家的二楼。他说：“去年，我太太买了台电脑放在楼上书房，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呢。” 由于无法爬楼梯，他不能在楼上的主卧室睡觉，不得不搬到楼下厨房旁边的小房间睡。因为无法平躺，只得坐在躺椅上睡，而且只能睡一会，否则就有窒息的危险。很多过度肥胖的人都很容易出现睡眠呼吸暂停症。有人认为，这可能与呼吸道软组织中脂肪过多有关。每次睡30分钟，他就会因为呼吸困难而突然惊醒。这样的日子让他过得很艰辛，总是没精打采。

还有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生活问题。他说，胖成他这样的人几乎无法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他没法站着小便。大便之后就要洗澡，冲干净排泄的地方。他身上的肥肉一圈一圈的，皱褶的缝隙中有时会长痱子或感染。我问，“这样会影响婚姻生活吗？” 他回答：“当然，像我这样的人哪可能有什么性生活，希望瘦了之后能有所改善吧。” 然而，对他来说最痛苦的是失去养家糊口的能力。

（故事一共20页，今天已经写到第5页，休息一会儿，下回再续）

这套书是我在北京工作期间，瑞京卓董送我的，在此感谢！